“贾思吉,你为什么要把达莉娅带到萨姆莱?”瓦西里在大本营里的某个房子门口大声喊着。
“怎么了,这一天天的!”贾思吉不耐烦地走了出来,“先是瓦延,现在又是瓦西里,你们就那么喜欢在我办公室门口大吼大叫吗?”
瓦西里一把推开拉住他的随从,冲上去抓住贾思吉的胳膊说:“你为什么要把达莉娅接过来?”
“哎呀,那个时候不是怀疑你叛变了嘛......”贾思吉一边挣脱开一边说。
“是不是你们确认我叛变了,就要拿我的妻子孩子来威胁我?”瓦西里抓得更紧了。
“这个谁也说不准对不对?再说了,首领也是同意了的,你去找他啊。”贾思吉依旧在挣脱。
“我叛没叛变你来找我就可以了,把我的妻子孩子抓来干什么?”
“这不是看在孤儿寡母的生活不容易吗?”
“放屁!”瓦西里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在地。
“难道不是吗?”贾思吉慢慢地站起来,“他们在德瓦将军家里生活得也很好啊,谁会想得到你妻子会背着大家去找你,这也不怪我们啊。”
“那不也是因为你告诉她我在乌拉玛州吗?”
“那如果不告诉她你在乌拉玛州,她可能还以为你死了呢!”贾思吉对着瓦西里吼着。
瓦西里沉默了,也许贾思吉说得是对的,如果达莉娅不是一直相信他还活着,可能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自我了断了吧。不,不会,有马克西姆,所以她不会的。“假如有一天我们中的谁死掉了,另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点念想。”她是这么说的,马克西姆是她当初的念想,所以,现在也是瓦西里的念想。
他默默地走到德瓦将军家里,找到了自己的儿子。
“长这么大了?”他看到马克西姆正在和育妮一起玩耍,他走的时候,马克西姆还不怎么记事。
育妮看到了瓦西里,赶紧对马克西姆说:“马克西姆,快看,你爸爸回来了。”
马克西姆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他转用俄语对瓦西里说:“爸爸,是你吗?”
“是我,马克西姆,”瓦西里也用俄语回答他,“你会说俄语?”
马克西姆一把扑向瓦西里,抱住了他:“是妈妈教我的,她告诉我,这个世界只有爸爸妈妈会说俄语,现在还有我。”
“是的,你也会了,我之后再教你别的语言,比如英语,到时候你回到爸爸妈妈来的世界时,就可以告诉别人这里的事情了。”
“我会的,爸爸不回去吗?”
“爸爸要留在这里陪妈妈。”
“爸爸......妈妈她......”
“我知道了,马克西姆。”
“爸爸别难过。”
“没关系的,马克西姆,爸爸还有你。”
瓦西里很想离开这里,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别的地方都没有人照顾了,又断掉了这样的念头。他独自搬到了维希亚家对面,原先跟达莉娅一起居住的那个院子里,整日在院子里躺着,看着这里红色的天空发呆。达莉娅原先在院子里种的那些蕨类植物因为没有人打理,胡乱地长着,成熟又烂掉的枝条和叶片落得满地都是,但瓦西里不肯去收拾,这些达莉娅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每天都勾起了瓦西里对她的回忆。
如果当初没有让她站到猛犸象上来,她就不会死了。瓦西里经常这样想着,然后责怪自己一整天。如果没有这些,她会在那个世界继续做她的记者,然后嫁到一个富裕人家,为她的丈夫生几个孩子,抚养他们长大。每天可以在干干净净的床上睡觉,看电视或上网度过无聊的日子,拿着孩子的成绩单对他们发火。她也会像其他的俄罗斯女人一样,在度过三十岁生日之后就一下子长出一个水桶腰,殴打喝得烂醉的丈夫,每天抱怨自己那几个玩机车玩乐器就是不好好学习的孩子,最后在他们的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
而自己,报道猛犸象的新闻也许是自己和她唯一的交集。以后说不定会当个连长什么的,然后年纪大了退役,中途取个普普通通的老婆,生几个普普通通的孩子,过着条件不算好的普普通通的日子。自己的孩子以后估计也会被学校里达莉娅那样的人家的孩子欺负,在达莉娅的孩子玩机车玩乐器的时候在旁边干看着羡慕,喜欢的女孩被他们吸引走......唉,还不如在这里。
育妮每天都会带马克西姆过来,跟瓦西里聊聊孩子的事、达莉娅的事、以前作战的事,当这些聊完的时候,又会向瓦西里打听他和达莉娅常说的那个“俄罗斯”的事,听他抱怨现在的政府和体制,怀念以前共产主义时代的生活,让育妮也有点向往那个世界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个俄罗斯人,”育妮说,“跟你们一比,这里实在是太落后了。”
“噢,俄罗斯并不是那个世界最先进的国家,但一定是我最爱的。”瓦西里说。
“你能让这里的人过上那样的生活吗?”
“不能,生产力水平达不到。”
“为什么生产力水平达不到就不行?”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因为只有生产力达到一定的水平......”瓦西里又滔滔不绝地讲着,连马克西姆都在仔细地听。
由于贾思吉将军始终对瓦西里训练考克达军队的行为,表示某种怀疑,并坚持瓦西里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助了敌人,所以安那克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新的任命。德瓦和维希亚也没有提出过异议,他们经常到瓦西里那里去探他的口风,了解到似乎他本人也不太愿意再出来做事情了。
“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挺好的。”瓦西里每次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