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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与她

窗外景色向后略去,列车迅速而平稳地前进,四十分钟后,这趟高铁将到达北京。

外婆担心米兰不适应北京的生活,帮她整理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恨不得把家塞进去,其实那是她最熟悉的城市,在原本的时空,她生长于那里,在那里生活了将近四十年。

米兰翻开小本,上面是她昨天列下的计划,在这个时空的一年中,她要做到三件事:第一,成为孟心然最好的闺蜜;第二,以闺蜜的身份阻止孟心然与周子琰在一起;第三,撮合孟心然与武亦笑走到一起。

孟心然合上小本想,武亦笑是珍惜自己才华的人,未来又发展得那么好,与他在一起一定会比周子琰幸福。孟心然看向窗外,高铁隆隆奔行,带她驶向了新的命运。

时隔二十年,米兰再次以新生的身份踏入了长安大学的校园,周围是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年轻人们像迫不及待想离开旧巢的小鸟,对未来的新生活充满了期待。

米兰正感叹孩子们脸上快要溢出的胶原蛋白,突然从玻璃倒影上看到自己也顶着这样一张水嫩嫩的小脸,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老阿姨现在竟然也是少女了。

此时,米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叽叽喳喳小女生的声音。

“学长,你看我的申请表这样填可以吗?”

“学长学长,你能再说一遍申请助学贷款的条件吗?”

一个好听的男中音响起,“申请国家助学贷款需满足五项条件,第一,必须是中国国籍,想必大家都是,这点就不细说了;第二,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还没过十八岁生日的同学需要家长出具书面同意书……”

一瞬间,米兰的血好像凝固住了,二十年了,那声音却一点都没变,她再熟悉不过了。

米兰慢慢回过头,看到周子琰,他就像人群中的白月光,总能一眼被看到。

一群花痴小女生围着周子琰所在的助学贷款咨询台问东问西,看穿着打扮,她们都不需要申请贷款,只是想与这个帅气的学长搭搭话。周子琰就淡漠地站在那里,彬彬有礼的外表下似乎是块永远捂不热的冰。

二十年前,在原本的时空,米兰就是这样被周子琰迷住的,她想燃烧自己温暖他,想钻进他内心探明他谜一样的思绪,结果越陷越深,丧失了自己的人生。近二十年的夫妻生活,鸡毛蒜皮早已磨去了周子琰的男神光环,但眼前的少年好像跨过了二十年的时光又站在米兰面前,清冷如星辰,不沾一丝尘埃。

米兰冷冷一笑,不愧是当年蛊惑过自己的人,但这次,只要自己在,就决不会让孟心然重蹈覆辙。

周子琰突然看向米兰,“那位同学,你在那里站了半天,是需要申请贷款吗?”

小女生们都看向米兰,米兰愣住,正不知如何回答,突然发现周子琰的眼神似乎看向的是自己身后,她回头一看,看到一个小小的、怯怯的身影,那是李舒。

此时的李舒还完全没有二十年后学霸女强人的风采,她只是个刚走出贫困山区的土丫头,刚刚她站在助学贷款咨询台旁看了好久,那些漂亮的城市女孩让她自惭形秽,不敢上前,周子琰早就发现她才是真正需要申请贷款的人,见她迟迟不敢过来,便出声问她。

李舒低着头,在女生们的注视下走到咨询台前,她那身朴素的打扮在漂亮女生们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寒酸,李舒窘得不敢抬头,周子琰见状将申请表塞进她手中,并悉心向她讲解如何填写。

米兰只觉得血往头上涌,她真想冲过去用最泼妇的方式撕了这对狗男女,但现实中,米兰的双脚像灌了铅一般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二人。周子琰发觉米兰的视线,微微皱眉,“那位同学,你也要申请贷款吗?”

米兰慌忙摇头,转身就跑,周子琰莫名其妙。

米兰一口气跑到僻静处,她累得气喘吁吁,冷静下来一想,对自己的行为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的周子琰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敌明我暗,有什么可怕的?

米兰看看表,时间不早了,她记得在原本的时空报到这天,自己是下午来的学校,在报到处对周子琰一见钟情,立刻就成了问询助学贷款的小女生们中的一员,这一次,米兰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米兰很快就有了主意,毕竟这是她已经过过一次的人生,作弊还是很容易的。

米兰到学校旁的药店买了需要的东西,然后走向图书馆。米兰知道周子琰有泡图书馆的习惯,每次他都把暖瓶放在图书馆门口,中午吃饭前再去打水。

图书馆门口有一片空地,是特意开辟给同学们放杂物用的,米兰在二十几个暖瓶中一眼就看到周子琰的红色暖瓶,她曾无数次厚着脸皮帮周子琰打水,或者假装与他在水房偶遇。

米兰掏出自己刚在药店买的泻药,倒进了周子琰的水壶。

周子琰冷淡的声音响起,“同学,你在做什么?”

米兰吓得一激灵,立刻用手挡住脸,“我、我找错水壶了……”

米兰再次落荒而逃,也不知周子琰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长相。

米兰怕引起周子琰的疑心,不敢再靠近他,只远远监视着。

周子琰和舍友去食堂吃饭,米兰就在食堂外一边啃面包一边监视周子琰。

周子琰从红暖壶里倒了一杯水,刚要喝,有人走过来与他打招呼说话,米兰心里暗骂那人,好在那人走后,周子琰终于喝下了那杯水。很快,周子琰脸色微变,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食堂,快步走回宿舍。

米兰偷笑,她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周子琰将会腹泻一下午,孟心然今天绝不可能见到他了,根据记忆,孟心然再次见到周子琰是一个月后的社团招新会上,中间这段时间自己可高枕无忧矣。

米兰几口把面包塞进了肚子,迅速到报到处办理完入学手续,但没拿宿舍钥匙,她打算一会儿紧跟在孟心然后面拿钥匙,这样俩人分到一个宿舍的几率比较大。

一切准备完毕,米兰走到学校门口,找了个长椅坐下等待孟心然的到来。一点半时,孟大为的车准时开来,停在学校门口,米兰紧张得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孟大为先下车,然后打开车门,一双大长腿迈出来,孟心然一边嘬奶茶一边下了车,她身着黑T恤、热裤、短靴,头顶抓了个丸子头。这一身看似随意,其实是精心搭配过的,光是为把脑顶的丸子盘蓬松就花了四十分钟。米兰清楚地记得此时的孟心然就是喜欢这种随意不羁的范儿,而母亲陆颖梅却总想把她打扮成甜美小公主,为此母女俩没少拌嘴。

热裤衬得孟心然体型格外挺拔修长,再加上光洁的额头、明艳的五官,浑身遮掩不住的青春气息,就好像所有书中描绘的少女模样的化身。

米兰痴痴看着孟心然,她的轮廓、五官都那么熟悉,但神态却遥远陌生。

此时的孟心然浑身透露出未谙世事的理所当然与天真倨傲,就连走路姿势也一蹦一蹦,肆意张扬,而二十年后的自己虽然小心保养,皮肉都没下垂,但神态却显示此人早已被生活的铁锤捶打得疲惫不堪,再没有那种神采飞扬的任性劲儿了。

孟心然似乎正在闹脾气,孟大为一个劲儿地哄她,孟心然甩手走在前面,孟大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跟在后面。

孟心然察觉有道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不爽地扭头,正好对上米兰的视线,米兰原本设想了几种与孟心然见面的方式,此时却慌了,只好低头躲闪孟心然的目光。

两个男生追打着跑来,正好撞到米兰,米兰一个踉跄跌向孟心然,竟然撞翻了她的奶茶,米兰心里暗暗叫苦,这件黑T恤可是孟心然最喜欢的衣服。

“你看路啊!怎么往人身上撞!”孟心然果然急了。

米兰连忙掏出纸巾,“对不起,我帮你擦一下……”

孟心然恼火地推开米兰的手。米兰完全理解孟心然的心情,这一身造型是孟心然精心搭配的,出门前还因磨蹭与审美不同和陆颖梅吵了一架,可刚进校门造型就被毁了,她当然有权愤怒。孟心然狠狠瞪了米兰一眼,自认倒霉地向前走去。

“小同学,你身上也湿了,快擦擦吧!”

米兰一抬头,看到孟大为和蔼的笑脸,父亲,是父亲,是自己十年未谋面的父亲,米兰差点脱口叫出一声“爸爸”,但她忍住了。

米兰回忆起原来的时空,开学报到这一天,自己与母亲陆颖梅闹别扭,说什么也不坐陆颖梅的车去学校,孟大为正在接待客户,为了女儿只好抛下工作,驱车赶回家送女儿去学校,这也是为什么孟心然下午才到校报到的原因。

孟大为把孟心然当做掌上明珠小公主,为她安排妥一切,孟心然在父亲的庇护下也全然不知人间疾苦,然而几年后,陆颖梅出轨了孟大为最好的兄弟黄建军,孟大为伤心之下远走加拿大,后再婚又有了一个儿子,从此与孟心然渐行渐远,没了父亲撑腰,孟心然的日子过得风雨凋零。

想到这些,米兰眼圈一红,孟大为被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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