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凛渊敏是黄昏才回宫的,今日便是大军出发的日子了,凛渊敏自然也当和文武百官们一起为大军送行。
金秋将至,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十里红毯铺地,从朝政殿至丹陛之下,径直延伸到翼王宫外,翼王与楚后严肃庄重的站在高台,红毯左右站着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翼王与楚后奉酒饮罢,预祝大军得胜归来。
声势浩大的送行,一来是彰显翼王对主帅的肯定,二来也是因为这是一场持久战,牧族一灭,绯洲大陆的局势又会发生改变。
十万大军士气恢宏、蓄势待发,凛风吟与凛柏冽饮尽送别酒后,单膝跪地拜别翼王、楚后,凛渊敏与凛言瑶各自拿出一件披风送给二人,叮嘱道:“牧族天寒,入冬以后行军打仗也要注意保暖。”
凛风吟练兵多日,就为今日,自然是斗志昂扬,跟凛渊敏夸下海口道:“阿姊你放心,兴许咱们还能赶得及回来过年呢。”
凛柏冽放心不下凛渊敏,也叮嘱道:“敏妹你身体不好,入冬了以后更要当心些,别让寒疾加重了,若有不适就宣医官来瞧瞧。”
“王兄你偏心。”凛言瑶抱起手故作生气道:“我那么关心你,你都没有跟我说几句话。”
凛柏冽宠溺的摸着凛言瑶的头道:“王兄不在帝都,你就少惹祸,可没人再给你收拾烂摊子了。”
连凛风吟也发笑了,打趣道:“柏冽王兄不在,言瑶王姊只会更嚣张跋扈,因为没人管得了她了。”
凛言瑶亲昵的勾起凛渊敏的手臂道:“怎么会呢?我有阿姊啊,要是被欺负了,阿姊会帮我出头的。”
凛渊敏难得调侃一两句道:“莫说是在岐阳,放眼整个翼族谁敢欺负你啊?你要是闯祸了,我就直接把你送去京兆尹那儿,等着姨母去提你。”
三人都笑了,凛言瑶不服气的道:“本郡主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收我。”
凛风吟拿出四块玉佩道:“这是几个月前赵东平送我的那块玉璧分制成的四块玉佩,当时便说与王兄王姊们众乐乐,打造好后一直想送又没有机会,现在才送出来,等打完仗以后,咱们再小聚一番。”
另外三人接过玉佩,凛渊敏看着二人,语气认真的再一次叮嘱道:“一路平安。”
凛柏冽沉重中透着坚定的道:“敏妹,等我回来。”
凛渊敏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将目光移至别处。
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骁云湛等人的马车都已经在宫门旁等候许久了,是该启程了,二人翻身上马,七尺男儿屹立于马背之上,高大威武、气势非凡。
看着凛风吟骑在马背上,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凛渊敏不免有些欣慰,不知是不是昨日与萧逸久别重逢,以至于她今日不似平日般冷淡,稍稍带有一点温度,面上竟还起了笑意,看着她笑,凛柏冽也宽慰的笑了。
她与凛言瑶一同送大军出城,沿途,凛渊敏看到了萧逸的身影,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一路上凛言瑶热情的为二人加油打气。
凛风吟扬言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到了城门口,也无法再送下去了,二人催促着她们回去,她们也顿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
大军出城时,萧逸回头对凛渊敏做了一句口型:“等我。”
看着凛渊敏含笑点了点头,才放心离去,凛渊敏与凛言瑶一起目送着大军远去后,才分别回了翼王宫与信王府。
胡玲耶并没有去给大军送行,已经在韶华殿等候多时了,凛渊敏一回去便见到她悠闲随意的模样,屏退左右后,殿内只剩她们二人,她都还未开口,胡玲耶便调侃道:“有些人啊,明明很想去,却装大度把机会拱手让人,还要去送行?真不知道这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玲耶入宫许久,虽然是在这明争暗斗的后宫中,但她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不去与谁交好,谁来跟她套近乎,她也是不给面子毫不理睬的,也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就自己过自己的,反正有翼王的专宠,她随心所欲就完事了,不用曲意奉承,所以日子也是过得挺好的。
偏偏翼王就喜欢她这副横行无忌、不趋炎附势的样子,对她也是越发宠爱,楚后自从凛晚秋回来以后性子似乎就变了,再不想方设法讨翼王欢心,也不干预凛渊敏的事,就做好她后宫表率,时不时跟白太后礼佛吃斋,这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凛渊敏早已习惯她没个正形的样子,也不与她做口舌之争,转而问道:“对了,一直忘记问你,真正的胡玲耶去哪里?”
胡玲耶挑眉,有些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个,长舒一口气道:“她啊,如今应该与情郎双宿双栖去了吧。”
“情郎?”凛渊敏有些疑惑。
“是啊,她在火族有一个与她心意相通的情郎,只不过出身不高,配不上嫡公主之尊,王后嫌那人只是个侍卫,便棒打鸳鸯,将那人赶出宫了。”胡玲耶一说起火族王后,便面露憎恶:“后来二人一直暗通款曲,真正的胡玲耶之所以会答应和亲,是想在行军路上出逃,与小情郎私奔,正好我的出现,成全了她,所以她现在应该和那情郎过着平淡安静的日子吧。”
凛渊敏听完后,是隐隐有些敬佩和羡慕这位嫡公主的,敬佩她愿意舍弃一切,与情郎私奔,也羡慕她能从心所欲过想要的生活,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
她淡淡问道:“这么久以来,好像没听你说起过自己的往事?”
胡玲耶垂眸,勾唇笑道:“往事已矣,还提它作甚?过好当下不就好了。”
想来她不愿意提起,应该也是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吧,既然她不想说,凛渊敏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胡玲耶在凛渊敏这里用了午膳以后,二人便去了西宫门净莲池边品茗赏花,夏天快过去了,莲花也不再开得那样好了,秋天到了就又要热闹起来了,翼王会举行木兰秋狝,这样看起来其实日子过得也挺快的。
胡玲耶和谁都不投缘,唯独和凛渊敏常常在一处,时间一久,宫里免不了有些流言蜚语,但翼王也不怎么当回事,想来左右不过是二人年龄相仿,胡玲耶又是由凛渊敏护送回来的罢了。
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到了九月下旬,离大军出征过去一个多月了,终于传来第一份战报。
凛言瑶已经从宫学出师了,也可以参加大朝会,她与凛渊敏站在一处,听闻战报传来,心里牵挂着凛风吟和兄长,比起凛渊敏就显得有些紧张。
在大朝会上,传令兵送来战报,翼王身边的赵总管当着众臣的面读出来:“父王请鉴,四族联军会合后,共商战略,虽略有分歧,但尚算统一,推举人族太子萧弈担任四族联军总指挥,先从牧桓山发起总攻,突破牧族边防,再分为左右两翼夹击,如今大军已顺利踏入牧族地界。儿,风吟。”
第一战就这样胜了,虽说是在意料之中,但确切的听闻首战告捷,仍然满朝激昂,翼王也非常愉悦,凛言瑶揪紧的心终于放下,而凛渊敏心里隐隐有些自豪,四族联军的统帅竟然是萧逸,这么说来,萧逸与凛风吟、凛柏冽都已经打过照面了吧。
翼王大悦道:“前方战事顺利,木兰秋狝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就定在五日后吧。”
翼族每一年都会在围猎场,举办木兰秋狝,所有皇室子弟、王公大臣、世家公子贵女们都可以参加,但也有很多人留在岐阳帝都中。
翼族先祖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翼族人都颇为重视骑射,起初举办木兰秋狝是为了选拔骑射人才,后面渐渐的变成了一种娱乐,方便各个世家联姻,培养贵女公子们的感情。
大臣们对此皆无异议,大朝会很快就结束了,近日来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除了前线的战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事了。
前朝如此,后宫也如此,凛渊敏闲暇时就与胡玲耶赏花逗鸟、品茗下棋,胡玲耶也教了凛渊敏几段火族的舞蹈,还有乐器,但火族舞蹈热情洋溢,不适合凛渊敏这样的清冷美人,她的舞姿是没得说,就是感觉不对劲,所以后来就变成凛渊敏奏乐、胡玲耶起舞了,渐渐的她们越来越有默契,无论凛渊敏如何变调折腾胡玲耶,胡玲耶都能很快适应她的调子,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胡玲耶这个人,心思细腻、长袖善舞的,相处久了,就越发懂凛渊敏,很多时候凛渊敏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猜出她的想法,开玩笑也有分寸,能适当的提起凛渊敏的兴趣,又能不触到霉头,二人常常腻在一起,连凛言瑶都有些吃味了。
这一次木兰秋狝可把胡玲耶高兴坏了,她这样的性子一直闷在宫里,迟早都得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