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之人压低声音道：“公主表姊，是我……”
凛言瑶坐下来道：“好像是君瑞表妹。”
凛渊敏的母亲楚后，凛言瑶的母亲信王妃，与楚君瑞的父亲都是清河长公主的子女，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所以凛言瑶自然也是识得她的。
楚君瑞有着翰林院大学士的父亲，两位王后王妃的亲姑母，王族最受宠的两位公主郡主表姊，又一直在长姊楚君若的保护下生活，在这同一辈的贵女里面自然是自信张扬的，令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楚氏女的身份，见到有人冒充楚氏女，这才忍不住刻薄几句。
凛言瑶唤小涂去开门，赵东平的侍从给三人添上酒。
楚君瑞怯怯的进了厢房，全无方才那般气势，就像是做错事的小丫头一样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
凛言瑶瞥了一眼凛渊敏，朝她道：“你做了什么惹阿姊不高兴了？”
她低着头，嘟囔着嘴道：“我方才不知道包厢里是公主表姊，见有人冒充楚氏女，才忍不住……”
赵东平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吃着瓜果，凛言瑶了然的笑出了声：“我知道了，是阿姊想以楚氏女的身份吓一吓那个呆子，结果却歪打正着被君瑞当场拆穿了。”
那个呆子自然是指康王世子，翼族王室子弟众多，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凛柏冽、凛渊敏及凛风吟三人，其他人若是好的她也便客气，若是不好的那是丝毫不给面子。凛渊敏对她浮夸的样子视而不见，和赵东平一起吃起瓜果。
凛言瑶继续笑道：“阿姊啊阿姊，没想到我严肃庄重的阿姊也会有出糗的时候啊。”
随即向楚君瑞招了招手道：“不知者不罪，来快坐下。”
楚君瑞看了一眼凛渊敏，见她不吭声，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虽然凛渊敏是她的表姊，但是她对这位表姊总是有种没来由的畏惧，总觉得她散发出来的威压，比王后姑母还大，在楚后面前她尚且可以自如的撒娇打趣，但每次在凛渊敏面前都乖得不得了。
凛言瑶又道：“别怕啊，阿姊就是平时看起来严肃，其实对人很宽容的，咱们又是自家姊妹，这点小事阿姊不会同你计较的。”
楚君瑞见凛渊敏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凛渊敏饮尽一杯酒道：“你这消息得得倒是挺快啊。”
凛言瑶转头道：“阿姊是在跟我说话吗？对啊，我身边有父王一手培养的十三太保，个个身手不凡，本领高超，从你踏进门我就知道你来了。”
十三太保是信王幼时的武术陪练，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在战场上都曾立下战功，凛渊敏没想到，信王如今居然给了凛言瑶。
凛渊敏瞥了一眼台下说书的，过了那么久，他居然还在讲她的那些事：“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凛言瑶娇俏的笑道：“这你就得好好夸夸我了，我特意安排了各大茶楼酒楼的说书人都在说你的故事，在捷报传回岐阳的时候这些说书的就已经开始说了，但我又特地加深了点内容，这不是在给你拉拢民心嘛。”
楚君瑞不太能听懂她们的意思，清澈的漂亮眸子左一眼右一眼的看着她们，见一旁的赵东平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搭话。
凛渊敏浅笑道：“你还真有些小点子，你就不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给自己惹麻烦吗？”
凛言瑶摆手道：“阿姊放心，这些小事哪有人会管啊，而且这种拉拢民心的小手段不是每个储君都会用的嘛，在正常不过了的。”
凛言瑶倒是只字不提她昨日醉酒之事，看来自己说的那些话都忘得差不多了，凛渊敏想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聊聊，但如今不是时候，她便没有提起，转而看向楚君瑞。
她忽如其来目光看得楚君瑞有些紧张，两只搅着丝帕的手僵硬的停下，慢慢移开了眼睛避免和她对视，然后缓缓低下了头。
凛渊敏调侃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方才不还气焰嚣张嘛？”
凛言瑶取笑道：“君瑞，你在家中好歹也是个小霸王吧，怎么一见了阿姊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楚君瑞咋舌道：“那还不是因为公主表姊的威压太大了嘛，我看着她总是说不出话来。”
凛渊敏眯了眯眼，看向赵东平道：“我真有那么吓人吗？”
赵东平故作打量凛渊敏，玩笑着道：“说吓人，也不算，不过是殿下太过严肃，让别人都不太敢和殿下玩笑罢了。”
这就让凛渊敏有些摸不到头脑了，她严肃吗？也……没有吧，顶多是较于同龄人要沉稳些罢了。
凛言瑶看不下去了，补充道：“哎呀，就是阿姊你说话总是冷冰冰的，又不太喜欢和外面的这些公子贵女们打交道，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这才让人有些畏惧嘛。”
随后她拐了拐楚君瑞道：“表妹别怕，阿姊她就是看着冷冰冰没有温度，但其实很好说话的。”
楚君瑞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看向凛言瑶：“真……真的吗？”
凛渊敏抿了抿嘴，无奈的道：“本殿不吃人。”
赵东平微抿了一口酒道：“是不吃人，但吓人。”
凛言瑶哈哈大笑起来：“对，这个解释是对的！”
楚君瑞还是低着头不太敢说话。
凛渊敏起身正了正衣冠道：“时候不早了，本殿先回宫了，言瑶没什么事就跟我一起回宫。”
凛言瑶懵了一下，退后一步道：“阿姊，你不会是想单独教训我吧。”
凛渊敏一个凌厉的眼刀给她使过去，便走出厢房，凛言瑶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楚君瑞看着凛渊敏下了楼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赵东平在一旁安慰道：“你别那么怕她，外面那些人都没那么怕她，何况你们是同宗呢。”
楚君瑞和赵东平同是这年轻一辈的公子贵女，在各府的各种宴会上以及宫宴上都有过交集，如今也算是说得上话的。
楚君瑞只要一想到她掀开帷幔就撞上凛渊敏的眼神的时候，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幼时凛渊敏就呈现出比其他人都稳重的样子，那时楚君瑞就不太敢和她说话，后来凛渊敏回朝以后，在宫宴上看到她更觉得她比以前还要冷淡，这次班师回朝以后更甚，连对视一眼都能被她的低气压冻死，更何况这是在她趾高气扬后，突如其来和她对上眼，看到她的那一刻，楚君瑞连嘴唇都在发颤。
另一边，凛渊敏带着凛言瑶出了浮云阁，赵思奴便出现了，问道：“殿下可是要回宫了？”
凛渊敏轻应了一声，便和凛言瑶上了马车，凛言瑶不解道：“怎么了阿姊？”
凛渊敏闭目养神：“没什么，想留你用晚膳。”
见她如此，凛言瑶也不好继续问，转移话题道：“对于那个康王世子阿姊怎么想？要不要我收拾他一顿？”
凛渊敏答道：“不必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带他来负荆请罪了。”
康王本就是个闲散王爷，若是没有当皇子时和翼王的交好，庶子之身都未必能得封亲王，岐阳帝都多得是挂名王爷，所以这些王爷都想尽办法和朝中大臣结亲巩固权势，否则新贵一时的王府终将没落，所以即便身为县主的户部尚书夫人也不得不拉下颜面百般恭维凛渊敏，康王即便算是凛渊敏的叔父也在想办法讨好她，不然若是有一天凛渊敏或者凛风吟等上帝位，要是要拿朝臣立威，正好挑中他们该怎么办？
马车进了宫，凛渊敏、凛言瑶二人换上步辇，悠然的行在长街上，便遇上了不速之客。
“晚秋向二位王姊问安。”
楚后告诉凛渊敏，翼王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将凛晚秋的年龄说小了两岁，所以她比凛渊敏略小几月，比凛言瑶也小了一月，自然便唤她们王姊。
步辇停下，凛渊敏缓缓睁眼，居高临下看着她道：“晚秋王妹这是准备去哪？”
凛言瑶昨日才与凛渊敏一同班师回朝，也是见过了凛晚秋的，只是不知道她身份的渊源，简单的以为真是翼王哪个流落民间的女儿，就没太在意。
凛晚秋答道：“刚向王祖母晨昏定省，顺带见过了两位弟妹，正准备回宫，便遇上了王姊。”
白太后对于晨昏定省这些规矩一向没有什么要求，刻意要她这么做，想必也只是想打压一番罢了，毕竟当年促成楚氏离族也有她的一份，凛晚秋作为楚氏私生女也并不招白太后的待见。
凛渊敏哦了一声，便道：“也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那你且回宫吧。”
凛晚秋一副与她很是亲厚的样子道：“王姊不打算邀我一同用晚膳吗？”
凛言瑶知道凛渊敏特意唤她来定是有事相商，便直言道：“半路拦截便算了，如今还想不请自来，外边的丫头就是这种教养？”
凛晚秋丝毫不慌张道：“我是知道两位王姊都不喜欢我，宫中也没有什么人喜欢我，才想主动些和王姊王妹们交好，两位也不必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凛渊敏并不是想故意给她难堪，只是叫凛言瑶进宫本就是有事想同她仔细谈谈，只是她都这样说了凛渊敏若再拒绝便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也罢，凛晚秋也不难应付，她总不至于用完晚膳以后还赖在她宫中不走吧，既然晚膳没有机会，今晚就直接将凛言瑶留在宫中，晚上就寝后再慢慢谈吧。
一番思索后，才道：“罢了，那便一起吧。”
凛晚秋向白太后晨昏定省要的就是诚心和孝敬，所以没有乘步辇，便跟在凛渊敏与凛言瑶的步辇后，步行去韶华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