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提前跟爸爸讲好，我去接你。一个女孩子，这样不安全！”爸爸说完蹲在门口继续抽起了烟。咕噜咕噜的吹水泡声，她其实很喜欢，小的时候她就偷偷拿着学爸爸那样子听水声。但…
“爸爸，你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好玩是一回事，爸爸颓废的样子她却感到心酸。爸爸年纪其实不大，可却像个糟老头般毫无形象。
“知道了，你进去吧。妈妈也想你了。”爸爸不耐烦催兰兰进去，不想看到她看见他的样子。
妈妈会想她吗？兰兰不确定。她的妈妈其实挺无情的，她在外面晃荡将近两年，妈妈便也至今不曾寻找。说她心狠，她又不曾逼迫过她什么，一切都兰兰自己拿的主意。
兰兰不知还能跟爸爸说什么，只好提着新买的大挎包走了进去，一边还郁闷着妈妈肯定听到她声了却不出来。
走进昏暗的房间，妈妈抱着弟弟坐在床边，眼睛不知看向何方。兰兰轻轻喊了声“妈妈”，妈妈才看了她一眼，指着小椅子对她了声坐，然后一直无言。
“姐姐，你走了好久啦，有没有给我买东西？”最后是弟弟跳下床来到兰兰跟前扒拉她的大挎包。兰兰拦着他，对他说“买了一个小挖掘机，我拿给你。”然后打开包给他取了出来。“喜欢吗？”
“还可以吧。太小了，不怎么好玩。”弟弟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却也不曾扔下。兰兰搂搂弟弟，又拿出来她准备的几本学习本子和不同样子的圆珠笔和水彩笔塞他手里。对他道：“姐姐说过，要供你读书。以后玩具少买，我们主要是学习用品，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成为我们家最厉害的男子汉！”
妈妈嗤之以鼻，说：“你爸不在家，谁也管不了他。整天在地上打滚，我也不知道地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玻璃珠弹啊弹，赢多少颗还能当饭吃吗？”
兰兰听得一阵无语。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爸爸在外面有多累，她是亲眼看到的。妈妈在家肩不担手不能抬，顾好弟弟也不行么？她是瞧见了，二年级的小男孩还坐在妈妈膝盖上，她当年是怎样一种光景？
她有记忆起妈妈不曾抱过，没给她做过饭，没给她洗过衣服。爸爸总说妈妈身体不好，可她看着不像。因为妈妈扔爸爸的烟筒力气可大了，骂爸爸的时候也是中气十足，就说她抱着弟弟这么一个大孩子也是需要不少力气的吧。
可她说管不了弟弟？是啊，这么大的孩子早有自己的思想，如何改变只能引导了，管是不可能了。
“在家不听妈妈话了？那可不是好孩子。”兰兰摸摸弟弟脑袋。弟弟一脸不耐烦说“别听她瞎说，哪个小孩不玩呀？别家的都在玩，我玩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玩当然可以。试卷拿给姐姐看看，学习好了玩得也开心。”兰兰推推弟弟，弟弟不乐意。她自己去翻找他的书包，弟弟也不在意。当兰兰看到个位数的分数她就感觉一股清流灌顶。详细看了看，还好吧，毕竟没做几道题。
她喊弟弟来想要好好点评一下，但弟弟又坐在了地上玩挖掘机。她走过去夺了过来，把试卷伸过去，“为什么不做完？”
弟弟不耐烦挡下：“不会做。”
妈妈气得手指着弟弟，但是她没有移动半分“你看看你弟，整天上学不知道学了什么，根本不是读书的料，浪费那钱干什么？”
“对呀对呀！我不读了，我不是读书的料，我还是学怎么玩吧。”弟弟拿着挖掘机走了出去。兰兰跟出去，看到他在爸爸一旁玩了起来。
兰兰再次走进来，在窄小的房间绕了几圈。她很想教育她的妈妈，可她又觉得没本事教育。
那是她妈！
最后在大挎包里掏出来一千块，那是她准备给妈妈的，虽然给了后她就只剩下车费，连饭钱都要不够，可她还是睇了过去。
妈妈推诿几句后接下，又简单交待几句无非让她注意安全和留意合适婆家的话。兰兰好想问爸爸存了多少钱，总不会比她少吧？可她又不敢问，怕挑起妈妈的怒火。可她知道即便是有，估计也剩不了多少，一家人吃喝光出不进，爸爸肯定工资要不全。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何去何从她不知道。
当晚，给家里做完饭吃完，又等弟弟睡着，兰兰翻来翻去做了一个决定。她趴在爸妈床前道：“爸爸，你把工钱结算一下，以后不要离开家了。弟弟的学费我来管，你在家帮妈妈干活，教育好弟弟。隔壁村有窑灰砖厂，你去打点散工，赚点零花钱就好。”
爸爸抓心挠肺捶了几拳头床板，嘴里低吼几句：“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爸！”兰兰其实很害怕，这个决定会让的肩膀无形重压，可她还开解爸爸。“没有人比我清楚孤儿寡母在家的感觉！妈妈在家不容易，睡觉睡得不安稳，大白天还有人甩死蛇扔进屋里！这些人乐趣太少，我们成了全村人的乐趣，甚至还有不三不四的男人整天在家周围晃悠。弟弟还小，他会害怕，妈妈会害怕，我也会害怕！这是最好的安排，我在工厂里，至少女生宿舍不只我一人，我会好好的，弟弟长大了，学习好了，我们全家都会好的。”
妈妈啜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兰兰啊，你爸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哪里想得到我在这破村里的环境。”
兰兰默言，爸爸默言。她不知道怎地走到这地步，可她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她家没有条件走出去，弟弟小，只能耗在家里待他长大。
她多么想亲自教导弟弟，让他不要走上她的老路。可她不行，她必须承担整个家的生计。如果她不担着，爸爸这样死脑筋被人忽悠，结果就会永远循环下去。家里，至少妈妈算有点小聪明，父母才会顶着家里不至于垮掉。
大挎包留给妈妈方便使用，她又拿着爸爸的黑袋子装上她的衣物。没有车，她一大早拜别父母，脚赶脚走上宽大了许多的沥青路。路上偶尔有不同的车辆经过，不待她招手就呼啸而去，好不容易搭了个农用车，也把一天的饭钱搭了进去，却只到了大半路。最后总算进城的时候天还没黑，让她可以买点日用品回工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