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言杵着头,靠在一边的扶手上,刚刚她半蹲下去同她讲话的时候,似乎也扯到了尚未痊愈的伤口,她也是在强撑着一口气。
许是惜言的语气太过平静,甚至没有咄咄逼人的威胁感,但就是让人听了之后,不寒而栗。
这倒吓坏了小少爷何渊,他似乎是把积攒了很久的怨气一股脑儿都发泄了出来:
“姐姐你看,这就是你选的人,为了他真的值得么?你从小就喜欢他,可你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就算是王爷又怎样,还不是到处寻花问柳,上次在那个哪儿,我便已经听到王爷的风流往事,我想劝你放弃,只是你却从来都不听我的,姐姐,你现在总算可以醒醒了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半的控诉还有一半的委屈,甚至好像还有几分解脱的意味。
惜言听着这话,虽然没有侧头去看,但是她已经感觉到此时辛慕的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瞪了起来,似是有点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众人面前说这话。
“王八蛋,你又瞎说什么呢!”
原本站在旁边一直没吱声的思怀忽然冲了上来,这两个人之前就因为这位当朝王爷的名声风行问题当街吵过,当时谁也不认识谁,最后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结果两个人都没想到居然在颍川还能在遇见对方。
惜言闻声望去,思怀现在是一左一右两个护卫都在拉着他的胳膊,而这位嚣张惯了的小霸王现在几乎整个人被架起来腾在半空中,即使都这样了,他还不死心的一直伸腿要去踹这个“污蔑”他舅舅的人。
这时候何渊大概也不指望什么了,他没有搭理现在已经气成一团的思怀,而是跑到自家姐姐身边,双手拉着她的胳膊,恨铁不成钢:
“姐姐我说了我没有骗你,就是这个男人,姐姐你醒一醒啊!”
而此时的何溪却是还沉浸在刚刚惜言的那番话中,等回过神来只见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弟弟,现在正在拼命的和她说着什么,只见他的嘴一张一合,说的话却全部没有印象。
现在帐中乱作一团,辛慕皱着眉:
“够了!”
顿时刚刚还吵闹不堪的人立马变得安静了下来,
“何小姐,你几次三番的算计本王的王妃,就这么着急出嫁是么?”
何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怔怔的点了点头,等回过神儿来又马上摇头,似要被分裂一般。
“好,既然如此,本王便成全你这个心意。”
何溪猛地一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这个自己从小便心许的男人,虽然自己并非官宦家的名门出身,但是家中爹爹在安陵城也颇有几分地位,往来的也都非富即贵。
她自知出身平民,如今也不指望能成为王妃,哪怕只是妾室的话她也心甘情愿的很。
“李曳也到了该是婚许的年纪了吧?”
辛慕若有所思的和下首一位书官模样的人说道。
“回王爷,正是。”
这个李曳,无名无分,是安陵城郊御马司的一个不大不小,地位还有点儿尴尬的官儿,虽说供职朝廷,但是几乎从未有过机会上朝面圣,每日里面做的事儿,就是替皇上养马。
“如何?”
辛慕看着眼前跪着瑟瑟发抖的女子,心中没有一丝的触动,毕竟,现在天下大赦,可以免她一死,但若就这么轻易放过,怕是也没这么好说话。
“王爷开恩!”
何溪此时忽然慌了,李曳?之前从未听说过的一个人啊!她怎么可能愿意?
“王爷留奴婢在您府上当一个端茶递水的丫鬟也好,求您不要将我嫁与别人!”
她已经没有了那时的清冷和筹谋,只能无助的跪在地上,身体不住的发抖。
“端茶递水的丫鬟?你端的茶,你自己可敢喝?”
惜言也之前也没想到辛慕竟会这般处置她,惊了一下之后又想想,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
何溪猛地抬头,对上惜言的目光,她的眼中有三分泪水又夹着三分的不甘和怨恨。
任谁处在她的位置上怕是现在不疯也要怒极了,就算她出身商家,但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怎么样也比朝惜言强吧?
起码在她心里是这么算计的。
“凭什么?我姐姐怎么能嫁给一个都不认识的人,谁知道那个李曳是个什么东西,一旦他是个混蛋,那我姐姐的下半辈子岂不是都完了?!”
何家一双儿女今天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疯一个的,要么疯于何溪,要么疯于何渊。
“本王念及你姐姐思嫁心切,便决定成全她这个心愿,怎么?想违抗王命么?”
此时惜言坐在身边,辛慕刚刚的脾气也克制了不少,凶手已经在他手里,何必再去大动肝火。
“姐,不遵就不遵,我们不嫁。”
辛慕一声冷笑,少年和思怀看样子同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即便由着他去,他还能翻天了不成。
在场的就没有人拿他当回事儿。
倒是惜言,一直在打量着这个何渊。
“那日山林围猎之时,你在哪儿?”
辛慕开口问道他,他见惜言仿佛有心事,便主动替她点明这番。
“他只是担心我便随我来的这里,行刺的事情和他没有半分关系!”
何溪这时候倒知道护起弟弟来。
“真是好一个姐弟情深呢。”
辛慕见两人这般相互袒护,语气冰冷,此时一旁的思怀忽然抬头看去,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姐弟.......
“不是他。”
惜言回想了一阵儿,那时候在悬崖上那个模糊的样子,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确实不是眼前这个何渊。
她的一只手被辛慕紧紧的握着,辛慕恍惚一瞬间其实希望惜言可以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若是那人被认出来确是何渊,那事情就明朗的多了。
“既然如此,”
辛慕话未说完,
“王爷,弟弟他真的是陪我前来,他没有参与到任何事情之中。”
“既然你姐姐已经要成婚,便也不需要你一直跟在身边,而你又和这地方有点缘分,那不如从今以后,本王便不许你踏进安陵城一步,余生你若愿意,就一直呆在颍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