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归是天涯县人,据愁归的妹妹称,她的大哥在二十年前去五公里外的小姨家后失踪,也就是在黑石路的附近,在她记忆中,彼时的大哥三十岁,大学毕业生,有文化,是一个有着正式工作的正常人,脑子清醒,不可能走丢了。
谁曾想到,时隔二十年后,就在家人都以为愁归死了后,他突然出现在家人面前。愁归的妹妹说,大哥回家的那天,她认得出是大哥,可大哥认不得他们,却只记得了她的名字和父亲的名字,这二十年来的经历在大哥的记忆中是空白的,像是被魔鬼施了魔法,这二十年的记忆被冻结了。
愁归什么都不记得,说话就像个没感情的人,你问一句他才回答一句。看着衣衫褴褛的愁归,家人替他收拾的时候,没想到满身都是伤。估计吃了不少苦。这让家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个意识清醒的大学生却被折磨成了这等模样。
“别打我,让我歇会儿,我有力气了继续做。”愁归嘴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家人看到这种情形,觉得非来警察局不可了。
在家人的陪同下,愁归来到了天涯县公安局。虽然愁归意识严重受到了创伤,但是警察们还是耐心询问,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别害怕,我们是好人,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回来的么?”警察小声地问道。
“山,山,周围都是山。”
“你回来之前做什么呢?”
“走,走,一直走,就在山边,一直走。”
结合愁归的只言片语和他最后消失的地点,警察把最后的作案地点锁定在了黑石路附近的山谷。
锁定地点后,警察来到了黑石路附近的山谷,对一家叫作黑心石砖厂进行了盘查。当警察问到这里有多少工人,住在哪里时,老板支支吾吾,闪烁其词。最后终于招架不住盘问,老板把警察带到了砖厂背后的一座工棚,一打开门,一股臭气熏来,认真一看,里面住了十几个人,黑漆漆的以前,破旧的衣服散得到处都是。
看到这种情形,警察立即马上把这个砖厂所有的人全部扣押,一律带到公安局审问。经过公安三天三夜的审问,终于搞清楚了整个案件情况。
原来,愁归是在去小姨家时回来的路上被人从后面敲头打晕了,第二天等他醒来时双手双脚全部被锁住,每天没日没夜上砖,下材料。而且还不给吃的。就这样二十年如一日的被折磨着。
在愁归的帮助下,天涯县警方从该县黑心石砖厂解救了一批智障工人。
经过警察的审问,该砖厂负责人交待道,他跟包工头约定,由包工头负责砖厂的劳力,这批智障工人是由包工头组织带进厂干活,至于人是怎么来的,他没有过问。
但是老板厚颜无耻地说道,他们就是乞丐,砖厂给他们提供了吃住、发了工资,为了给国家减少点麻烦,在我们砖厂(干活)是可以的。
“这些智障人员来自哪里?”警察对包工头进行了盘问。
“春节回家时,路上捡的”。
“捡的?我怎么听说有些是被敲来的?”
“那毕竟是少数。”
“你承认了你们的犯罪事实?”
“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抵赖的。”
“不错,认罪态度很好。说说怎么捡的吧。”
“也不能完全说是捡吧,里面带有欺骗的成分。我经常在街上看着这些要饭的,脑袋有点问题的,就给他们带好吃的,就说跟着我走,天天有好吃的,没想到真是脑袋有问题,乖乖的就跟我走了。”
彼此次事件发生后,天涯县责令公安、民政、人社等部门组成工作组,对全县砖厂、砂石料厂等开展违法用工行为的进行了全面排查整治,算是给违法犯罪分子致命一击。
最后,天涯县发布了关于黑心石砖厂的情况,在砖厂务工的十五人,经司法鉴定,其中十二人为智障人员。目前,涉事砖厂已停产,包括该砖厂负责人在内警方共抓获五人,对能查清身份的十一人已由亲属接回,暂未找到亲属的四名智障人员由县民政局接收安置并发布寻亲公告。
听到这些消息,虽然很害怕那十二名智障人员里有大哥,但仍然希望大哥身在其中。很快,我根据寻亲公告来到了安置点。经过和安置点的工作人员一道沟通后,我来到了暂未找到亲属的四名智障人员的房间。但经过一一确认,并没有发现大哥。老妈担心的问题至少在目前没有发生。
回到酒店,我仍然在想着羽倩说的话:“我作为一个未成年的学生,到底用什么来支撑我继续寻找下去?”对于我而言,我确实只是个未成年的学生,我的人生,可以说才刚刚开始。而现在我却在原地打转,没有找到前进的方向。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坚持下去,这一点坚定不移。
“不知怎么的,你爸最近越来越爱喝酒了,而且经常烂醉,特别是你去寻找你大哥的这段时间。”老妈打来电话向我说道。
“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我问。
“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呀,最近店里的生意也不太好,自从你大哥走后,店里的生意仅仅能维持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不过晚上你爸特别爱说梦话,断断续续的,大概是说什么对不起,我的错之类的。”
“对不起,我的错?我爸做错了什么?”
“没有吧,你爸一直都是一个挺正直的人,从来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儿。”
“我知道了,你们好好的看好店,我在天涯县再待个两三天,到时候就回来了。”
“天涯县砖厂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没发现你大哥也许是件好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定性的折磨比可能性受到的折磨更加让人确定痛苦不移。可能性受到折磨至少能让我们都心存一点侥幸。说不定你大哥现在正坐在某个地方晒着太阳呢。”
“可能吧。”我闭起眼睛,静静地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