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满眼绿色，往往让人想起生机勃勃的春天。
黎弥却从这灰暗的绿色中，感受到令人悲怮窒息的凄然。
欢乐的记忆明明就在脑海中，一个念想就能抽取，但无论如何回想，都未能驱散心头的阴暗情绪。
那是悲伤之时无处依靠的孤独委屈，是被现实裹挟不能反抗的灰心丧气，也是面对绝境束手无措的消沉绝望。
负面情绪毫无预兆集中爆发，身体肌肉不受控制的瘫软。
泪腺打开阀门，成为在场所有人倾泻情绪的唯一出口。
黎弥勉强支撑自己的躯体，等待程神女出手。
如果不是泪痕布满脸颊，她的表情其实还挺自然。
可惜绷着一张僵尸脸泪流满面什么的……着实有些滑稽。
那些尘封的黑色记忆强行拖拽而出，暴虐的冲动不断冲击心房，即使理智告诉黎弥这只是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但控制泪腺不跟着发疯，实属强人所难。
观众们不出所料的做了截图留表情包。
黎弥：流就流吧，丢人不是一次两次了。
黎弥并未见到隐藏起来的众多组织内部员工大佬们伤心欲绝痛哭流涕的模样，否则她绝对会留着泪嘲笑这帮同僚。
程神女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单手抵住法阵，金发飞舞衣袂飘飘，恍若仙人。
阵法不能寸进，空气仿佛也凝滞了。
程神女忽然微微皱眉，猛地收回抑制阵法的双手，快速向后撤去。
只闻钟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开始只是嗡鸣，不断加强，仿佛能够穿透磐石般厚重雄浑。
如一记重锤砸的黎弥心口发闷。
与此同时法阵失去程神女的压制，效果完全释放，直击黎弥内心。
心理生理上的双重刺激终究打破了她的忍耐限度。
她没有因为海量的负面情绪而绝望，反而怒气上头，青筋暴露。
懦弱哭泣从来不是她的选择，想让她还未反抗便丢盔卸甲？
想屁吃！
阵法再次运转，这回它没有下降碾碎一切。
只见阵法上方绿色雾气喷薄而出，阴郁的雾气旋转聚集成多个墨绿雾团。
正好将程神女围在中心。
然后，扩散开来。
程神女挥手打散前方的墨绿雾气，想要离开。
地上不远处，蠢蠢欲动想要发泄心中不快的黎弥却敏锐的发现，雾气不但没能被挥散，反而更快的形成合围之势。
眼见程神女在浓重的雾气中失去踪影。
这什么雾气，神女对它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吗？
不行，她必须把程神女拉出包围。
这个阵法还要靠她解除。
黎弥咬咬牙，借力跳上废墟里斜插在地的巨大支柱，找准雾气的方向，使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蹬。
一头撞进雾气之中。
头好晕……
入目满眼的墨绿色。
就像皮蛋的蛋黄。
黎弥心里嘲讽自己的冲动。
果然，绝对的理智并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啊。
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此时，程神女在干什么呢？
程神女正盘腿悬在雾气之中闭目养神。
她知道黎弥撞了进来，也毫不意外的看着她不甘的失去意识。
蓝色的药水环绕在她身边，以水流为界限为程神女留下一片干净安全的地域。
她操纵部分水流包裹黎弥的身体，带入安全范围。
雾气趁机挤入，却被另一旁迅速补足的药水驱赶。
两方僵持着，谁也奈何不了谁似的。
程神女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包瓜子，悠然自得的磕着，似乎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和敌人未知的手段无所畏惧。
“清场了。你这下还不出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几千年来是不是自我格式化去了。”
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程神女幽幽的叹息道。
“之前嚣张的样子是做给自己人看的？”
“你窝里横挺熟练嘛。”
“系统？”
她冲着药水包裹下昏迷不醒的黎弥微微一笑。
“不要尝试脱离精神链接了。”
“这可不是你一个子系统所能理解的东西。”
黎弥平静的睁开双眼。
空洞无神没有焦距的双眸向着程神女的方向，缓缓支起全身。
程神女好心用水流托举着她的身体，毕竟黎弥确实啥都不会。
即使有系统操纵，这具躯体不会的东西，系统也不能帮着学会。
“对嘛，好好聊聊不行？搞这么多事麻烦你我他，多不好。”
系统操控的黎弥，缓缓说道。
“有用就行，你们是盗贼，不需要我们礼貌的交谈。”
“盗贼？”程神女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居然说我们是盗贼？”
系统：“你们窃取了神明胜利的果实，理应受到惩罚。”
它语气平淡，死板而无趣。
程神女瞬间收起自己的笑意。
面色凝重，呼吸自然，让人完全想象不到，这人之前还乐得喘不过气来。
周围的药水体积突然增大，疯狂挤压黎弥的身体。
雾气见机同时向内挤压，欲将程神女彻底吞噬。
系统：“无畏的挣扎。”
程神女不久前才全部收敛的金光再次爆发。
但刺目的金光对于目前操纵黎弥身体的系统，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本来就不需要眼睛，甚至身体也并不必须。
宿主和它签订契约，是走投无路，它却是走投无路者的救世主。
救世主自然不会太弱。
可是他被一股从未见过的力量禁锢在这具身体之中，无法脱离。
金光虽然刺目，却未能驱散绿雾，反而它吞噬殆尽。
眼见着，绿雾已经将程神女包裹其中，仅剩下身体周围最后一寸的金光死死抵抗。
系统：“神战的武器，不是你这种有点小能力的半神能够反抗的。”
“放弃吧。”
听这话，程神女蓦然笑了。
“跟着人类学这么久就学会了记仇？”
她直接撤去所有的防护，仿佛真的放弃抵抗，任由最后的金光被节节吞噬。
“你说这是神战的武器。”
“真是可笑，用输了的神战武器威胁胜利者？”
“吃一堑长一智你怎么没学会呢？”
系统：“只有低级物种才需要经验。”
“我们的智慧凌驾于所有智慧种族。”
“我们本就是神选定的胜利者。”
系统操纵的黎弥面无表情的叙述着。
“窃取成果获得胜利的盗贼，不配称为胜利者。”
绿雾将程神女彻底吞噬。
系统操纵着黎弥的身体准备离开，寻找其他系统解决脱离办法。
蓝色的水流拦住它的去路。
“别走啊，给你看看我们的成果。”
雾气包裹的程神女没有半点不妥，不但没受伤，整个人精神似乎更好了。
“原话还给你。”
“只会偷盗成果的贼，永远也不配获得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