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阴霾四合,城市的天空被一片灰蒙蒙的厚重色彩掩盖,雨季还没过。罗珞赶到饭店上班,换上制服出来时,正是宾客满座。
这是她刚找到的新工作,昨天才第一次上班。
“每天凌晨7点到12点,准时上班,不要迟到,记住了吗?”领班说。
罗珞点头记下,立刻打起精神端起茶壶穿过大厅向二号桌走去,看来今天又是忙碌的一晚。
罗珞一路低头盘算着,走到二号桌前,放下茶壶:“您的茶。”
客人却忽然看到她,惊诧得叫起来:“你——神师玉珞?!”
罗珞大吃一惊,慌忙抬头,面前坐着的中年男子正一脸惊诧激动地指着她。
同来的客人登时迷茫起来:“老陈,你在说什么?你认识这个服务员吗?”
罗珞脸上发红,已经明白这中年男子必也是一个术师,只有术师才能认得出她这个“著名”人物。也许在星光酒吧他曾看到过她。
罗珞尴尬地看了中年男子一眼,那人立刻会意,咳两声说:“哦啊,没什么,我认错人了。”说着,继续向罗珞投去惊喜的一瞥。
罗珞致下意慌忙逃开。唉,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碰到被认出的事情。她的所有遭遇,说出来应该没有人会相信的吧,这一切是幸还是不幸呢?
“罗珞!”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罗珞讶然抬头,发现眼前走来的一个服务生赫然正是星光酒吧的小黑!
“小黑?!”
他竟也是这里的服务生。
小黑又惊又喜,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天啊,终于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快急死了?尤其是九微,他……哎,不说了,快告诉我你现在住哪里,电话多少?真是太好了!”
罗珞低下头:“我……没有电话。”
“欢迎光临,两位吗?”迎宾小姐热情招呼。
罗珞回头,脸色刹那一变。眼前走进店里的俊朗帅哥,竟然是高其!为什么今天好像所有往事都要在一起上演?
“罗珞!”高其看清是她,禁不住意外地叫道。
罗珞向后退了一步,轻轻开始发抖。
是高其,是她在最困难的日子里那么想见到的人,是她曾经唯一的爱和希望,已经多么久没有看到他的笑容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突然的相逢。
罗珞内心惊喜交集,真想立刻哭着投入他的怀抱,可是当她视线下移,看到依偎在他身边的窈窕身影时,她感到了五雷轰顶!
安安穿着明亮的蓝色裙子披散着黑亮的头发,娇人地揽着高其的手臂,迎着罗珞惊愕呆怔的目光妩媚一笑:“嗨,罗珞,好久不见了!咦,你在这里打工吗?”
罗珞惊恐地看着他们,一时呆住了,胸口一口闷气越涨越大,眼前发黑,颤声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安安耸耸肩膀,扬头与高其对视一眼,笑道:“这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在一起了呀。”
罗珞的目光猛地射向高其。
高其挑挑眉毛,尴尬一摆手:“对不起罗珞,我们……你看到啦。”
罗珞感到被人砸了一锤,脑中乱响:“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安安,你……”
安安拨着头发笑道:“罗珞,原谅我嘛,我也没有办法,谁叫咱们的校草太吸引人了。”
“安安……”罗珞感到眩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为什么要这样做?”
“呵呵,人是会变的嘛。”安安贴上高其的胸前,“再说你突然消失,高其都找不到你,而我,又刚好很喜欢他,所以——”
“对不起,罗珞,”高其说。
罗珞脸色惨白。
“喂,”高其撇嘴一笑,“这种事玩玩罢了,干吗那么认真?”
安安也附和着笑起来。
罗珞浑身立抖,怒火像突然爆发的岩浆烧得她浑身发烫。愤怒,屈辱,被欺骗的痛苦,被最好的朋友背叛的惊痛再加上父母出事以来的人事巨变此刻全部交汇到一起,她感到自己就要炸裂了!
高其笑着把手搭上她的肩:“好啦,我们本来就都是朋友嘛……”
罗珞猛地抄起身边桌上的一杯茶水猛地泼上高其的脸!
午夜,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下着,冷冷地浇熄了夏季流火的炎热,也浇熄了罗珞的所有知觉。她梦游一般地走在街上,任大雨瓢泼而下。等到离了魂的她再集中起注意力看眼前的景物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回到以前和周九微住过的楼。
两扇窗户又灯火通明,看来都很快再次住上了人。谁还会再想起这里曾经的主人?
罗珞恍惚想起曾经有一个早晨,周九微照例开着很大的音响,穿着青色的衣服坐在浓荫的窗台下冲她笑,她穿着碎花的裙子站在窗前和他彼此开着玩笑互相吵闹……
九微……
她闭上眼睛,落寞转身离去。
大雨中回到她现在住的矮小房子时,屋檐下锈迹斑斑的大门上贴着一张被雨水打湿了又被风不断扬起的纸条。
“罗珞,请你尽快付清房租,我明天还会来的。房东”
罗珞摘下这张的纸,身体像沉浸在无尽冰冷的黑暗里,凛冽的雨水中她慢慢蜷缩着身体蹲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头顶的雨似乎停了。一声声沉重的心痛的呼吸响起在她的上方。
罗珞无神地仰起头,顺着那双颀长的双腿向上看去。周九微清俊的脸庞顿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双眼中刻满深刻的痛苦和心痛。
“罗珞,”周九微扔下雨伞,一把将瑟缩湿透浑身发抖得像流浪的小动物般的罗珞从地上拉起来,“你这是怎么?”
“九……微……”罗珞欣慰地迷蒙看了他一眼,昏倒在他怀里。
罗珞疲弱不堪地恢复了意志,首先看到的是周九微焦急憔悴的脸。
“你醒了!”周九微看到她睁开眼睛,如云开雾散露出笑容。
“九微。”罗珞看清是他,一股暖流涌过全身。仿佛深重的苦难中突然出现了阳光,罗珞猛地起身,一把抱住周九微不敢相信地抽泣,“九微,真的是你?……”
周九微的心像被刀割裂,不禁心疼地倒抽一口冷气,他温柔地抱住怀中惊恐无助的人,轻轻抚摩着她的头发:“是我,罗珞……”
他低头吻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和额头,紧紧地小心地抱着她,闭上眼睛:“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了你……”
罗珞紧紧靠在他温暖地散发着清爽味道的怀里,眼泪突然地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九微……九微……我以为真的都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所有人都离开我了……”
周九微自责地心都抽紧了,像哄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轻轻晃着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一切都过去了……”
“九微,”罗珞梦呓般地呢喃,絮絮叨叨地开始倾诉,“你知道吗?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都不理我了……”
周九微点头,扣紧她。
“他们真的不理我了……我好累,真的好累……”她喃喃地闭着眼睛,“只有我一个人了,没有人,没有别人了……”
“不,”周九微沉声认真地说,用手盖住她苍白的脸颊手指抹去她滑落的泪光,口吻温柔,“你还有我。”
罗珞埋下头,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
周九微环顾这家徒四壁的小房,心疼地说,“有我在,别害怕。”
他静静地抱着她,罗珞感到这怀抱就像风雨不动的天堂,她渐渐平静、放松,终于疲惫地睡去……
直到天色微明,曙光降临,周九微才将她小心地轻轻地放到床上,他伸展一下酸麻了的胳膊,拿出手机。
如果不是小黑恰巧碰到了她,他可能到现在也不知道她竟然落入了这样沉重可怕的生活中。她那惊吓消沉,脆弱折磨的样子让他惊呆了,这哪里还是两个月前那个活泼迷糊可爱的喜欢跟他斗嘴的罗珞,她此刻就像只伤痕累累的小动物,快被无可抵挡的世界压垮了。这段时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瞬间,周九微已经下了决心。
“喂,王总吗?是我,周九微。”
早晨的太阳发散着浴火重生似的明亮的光辉,周九微深深地将一个吻印在熟睡的罗珞的光洁的额头上,走出门去。
车子低低发动,方向盘一打,驶出陋巷。
罗珞想确定昨晚的一切是不是个梦。她在梦中好像见到了周九微,九微那么温柔那么有力地抱着她,让她安全地睡去,这是一个太幸福的梦了。
罗珞叹了口气,夹紧包低头向校门口走去。今天是报到的日子,马上就要开学了,可是她还没有交学费。刚才系主任讲话的时候,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怎么办呢?唉,所有事情都让她搞砸了。
“罗珞。”有人叫她。
罗珞慌忙抬头,迎面相逢的正是手牵手的高其和安安。
一股羞耻的怒气冲上来,她转身就走。
“干吗落跑啊?”安安在笑,“承认失败就好了嘛。”
罗珞像浑身插满了好斗羽毛的公鸡,转过身大声说:“你说什么?”
“啊,火气好盛!”安安笑道。
她变了!她根本就再也不是她曾经的好朋友安安!
罗珞明白,她们的友谊已经彻底完了。
高其不自然地拽拽安安,他也不明白这个女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现在一看到罗珞就冷嘲热讽,故意撩拨。
“安安,算了。”高其说。
安安瞪他一眼:“什么?啊,不过算了也就算了,反正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男朋友了!”
她嘻嘻一笑,故意亲热地贴上高其。
已经有许多看热闹的同学远远近近地驻足围观议论了。
罗珞气炸了肺,叫道:“安安!你别欺人太甚!”
“呵——呵——”安安撩撩头发,“我说错了吗,像你这样呆呆的样子,之前高其会跟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可怜你吧,你还以为自己真的魅力大得惊人吗?”
罗珞气得翻江倒海,刚要反驳,忽然一片惊异的声音传来。
她讶然回头看,引擎声中,一辆鲜亮豪华的最新款黑色宝马跑车正顺着道路驶进校园,不偏不倚正好驶到她的面前干净利落地停下。阳光树影给车身镀上一层迷人的色泽,响起一片吸气艳羡声。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
车门一开,一个高高的人影优雅从容地走下车内。周九微穿着做工精致考究的长排扣休闲装潇洒不羁地摘下墨镜。他微环视一圈,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到罗珞身边,这温文而雅又带着些不羁的气质顿时倾倒全场,让人心折。女生在小声尖叫。
周九微一抬手搂住罗珞的肩膀,向对面已经呆了的高其和安安打招呼:“嗨,你们好啊!我来接我的女朋友。”
罗珞愕然:“九微你在干什么?”
周九微眨眨眼,冲她一笑。
安安惊疑万分,直直看着罗珞:“女朋友?!”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高其叫了声:“可是,周教授……”
“不,”周九微及时纠正,“我已经不是周教授了。”
众人一片哗然。
罗珞惊愕地抬头看他:“九微,你……”
还没等她说完,周九微已经迅速弯下腰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忍俊恶作剧地笑道:“亲爱的,我们早就该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