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珞猛地睁开眼睛。她额头一片冷汗,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梦中又是那个白衣的女人和那个赤衣的男人,宇宙天地间浩阔缥缈,他们面目不清激烈碰撞着,最终一起骤然消失……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从小到大不断地重复这个梦?
罗珞惊魂未定地吸了几口气,耳边传来柔和动听的公车报站的声音:“志诚大学站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下车。”
啊!罗珞如梦方醒跳起来,周围的声音和气息顿时鲜活了起来。
初夏的热气从窗外袭来,太阳很好,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行驶的公交车上,谈话声和马路上的噪音交织成一片,她正在赶去上课的路上。
天啊,幸好她醒得及时,要不然又要坐过站了。
因为那个恶梦带来的不快已经抛到了脑后,罗珞夹紧背包,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了公车。
听说今天他们的灵魂学新的代课教授就要来了,不知道又是个怎样古怪的老学究。罗珞想起她和好朋友安安的各种猜测,不由笑出声来。
已经快要走到校门口,罗珞脖子挂着的一块玉珏突然一热,她的心中突然涌起不同寻常的感觉,脚步不由得一停,她若有所觉地拐进校门旁一家快餐店的后巷。
后巷内空无一人,只是堆放着不少餐饮用具,废弃垃圾,满地灰尘。罗珞呆了一呆,有些对自己啼笑皆非,
她低头看看胸前,最近这块玉珏不知怎么常常给她带来很特殊的感觉,可是她又被骗了呢。
罗珞摇头笑了一下,口袋里手机跳跃大响,她忙接起来。
“罗珞!你现在在哪?已经开始上课了!”安安的夺命催魂CALL飞至。
“啊,惨了,我马上就来!”罗珞脑海中立刻浮现教授老头阴沉的脸,她慌忙挂断电话转身要走,一抬头,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啊……”她惊叫一声嘴巴猛地被捂住了,一个旋转她已被挟裹在一个高高的男人的身畔。
“嘘——”他轻轻作势将她放在一旁,专注地盯着前方。
罗珞火冒三丈,想打劫吗?她正要发威却忽然愣住了——
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蓝牛仔,白T恤,红格衬衫,耳机的长线连到背包里,宽肩长腿,英俊脱俗,气度沉静不凡。他年纪很轻,但似乎又让人无法捉摸到具体的年龄,挺直的眉目中闪着丝微冷意,好像对一切人一切事都不在乎,夹着英气,看起来相当独特。
“你是什么人啊?”罗珞叫起来,现在的抢匪都这么年轻?
他眉一皱扭头看她一眼,目光落到她脖子上那块玉珏上。
罗珞吓了一跳捂住胸口,白了脸往后退,一转身跑了。直到一口气跑到校门口,她才停下来惊魂未定——天啊!她不禁回头望了望……那个像冰山一样的抢匪……那个怪人。
就是她吗?周九微转回身想,然后又否定地摇了摇头。
他忽然换了一个方向,目视前方,眉梢勾起一丝令人心寒的笑意。他身周顷刻形成气场,手指捏成奇异的形状,气场骤然膨大。
空气中隐隐开始传来很轻微的呻吟声:“求求你……饶过我……”
周九微双眉一凝,喝道:“真是狡猾,还想跑?”
说着,他身如起鹘,猛地单手翻过面前横着的一个旧柜子,一伸手臂,便像捏住了什么东西的脉门。顿时有一声惨叫传来。
周九微口中微念,右手中指食指并拢,隔空一戳,顿时四野静寂。
“呵——真是没用。”周九微拍了拍手,原来还以为这次要费点工夫,原来也是个小CASE。
片刻之后,气场已经散去,一切恢复正常。周九微戴上耳机,抄手走出小巷,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
他望了望罗珞落荒而逃的方向,经过这么一耽搁,他的约会要迟到了。
周九微拦了部的士出城而去。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来到了一座山坡面前。他下了车,顺着上坡一直走上去。树林掩映中,有一座寺庙,称为光明寺。它建于明朝,颇有历史,曾经香火鼎盛,随着岁月的流逝,如今已大不如前。只在初一十五的时候,香火才会稍旺一些。
周九微看看表,古爷爷已经在等他了。
走进山门,越过禅房院落,相熟的小和尚微笑向他打招呼,告诉他古爷爷还像往常一样在后院下棋。九微笑了笑,来到后院,已经看到了古爷爷。
谁也不知道古爷爷今年到底有多大了,但肯定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岁,当一个人老到了一定岁数,通常就有了些仙气。古爷爷住在光明寺也已经很久了,过着方外居士闲云野鹤的生活。周九微从来没听说他离开过光明寺一步。虽然如此,古爷爷的身体却硬朗的很。
像往常一样,周九微来到后院时,古爷爷正坐在苍郁青松下,在石棋盘上静静地下棋,听到他的脚步声,只是头也不抬地微笑问:“你来啦?”
周九微点点头,站在他身旁,低头看棋,片刻,笑道:“这局又和了。”
古爷爷呵呵笑一声,落下最后一子,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问道:“最近又解决了多少?”
周九微轻挑双唇,淡淡地说:“比上次又多了,最近他们越来越不安分了。”
周古爷爷站起身来,月白的褂子伸展开来:“是呀,已经二十年了,时候到了。”
他舒了舒筋骨,回头问:“他们都怎么样?廖紫还是总去找你?”
“她?”周九微笑了一下,“没有,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
沉默了一会儿,古爷爷负手站在苍松下,开口道:“那个人,你找到了吧?”
周九微敛去笑容,轻轻点点头:“已经找到了。”
“而且,”他补充说,“刚才我还见到了她。”
古爷爷一震:“她是什么样子?那块玉,真的有?”
周九微点头:“我看到她挂在脖子上。不过,真的是她吗?我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女孩,看来脾气不小哩。”
古爷爷笑了:“九微,你也要改改你那脾气,不要总是冷冰冰地对人不理不睬。终于找到了她,绝对不能有什么闪失,你要好好看住她。”
周九微不以为然笑了笑,又点点头,“我知道了。”
古爷爷叹息一声:“我老了,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但愿能看到乾坤明朗的那一天,所以,你一定要让她记起来,我不想看到灾难。”
“放心吧,”九微说,“属于她的印记是不可磨灭的,她一定会记起来的。”
古爷爷满意地望向他,拍拍他的肩膀,长叹道:“看来灵界又要有一场大变了。”
罗珞猫在桌上,好不容易混过了两节课,郁闷得像蔫了的草。
安安在她耳边唠叨:“你太厉害了,李老头的课你都敢翘,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真吓死了。”
罗珞捂住耳朵。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眼前经过,是高其。
唉,故事虽然老套,但却永恒发生,高大帅气的校园帅哥永远对身边的女生有致命的吸引力,这点连她罗珞也不能免俗。
高其是该学院著名的校草,她的同班同学,她的暗恋对象。
“嗨,罗珞,你今天可真悬。”高其笑着向她说。
罗珞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满面堆笑,容光焕发:“没什么啦,我可一点都不担心。”
“你不怕李老头这学期当掉你?”
“不可能的啦,我一定会过的!”罗珞闲闲摆手,一脸信心满满,安安瞪眼看她。
高其一走开,罗珞马上瘫在桌上。
“呵呵,一定会过哦?”安安笑。
“走开!还笑我,我看我这学期真是危险了。”罗珞忿忿,“都是那个人,一定是,今天倒足了霉!”
“谁呀?”安安好奇。
罗珞挥拳,没好气地说:“一个神经兮兮的抢匪。”
她不禁揪紧领口。
“罗珞,你怎么了?”安安笑道,“难道有人要抢你的玉吗?”
罗珞吐吐舌头,放下手——她的玉就是她的命根子,可不能弄丢了。
二十年前,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婴出生了,她就是罗珞。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的是,她出生时嘴里还含着一块玉。
据罗珞的老妈后来形容,当接生大夫从罗珞的小嘴巴中掏出那块玲珑剔透的玉珏的时候,轰动了整个医院,进而轰动了全城,所以她才刚出生就已经成为小明星了。
衔玉而生,天降神童,罗珞家的相册里至今还保留着当年各种各样的报道,罗珞也因此得了名字,那块玉珏就长厢斯守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至于罗珞怎么会含玉而生,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解释。
所以,这块小小的玉珏如同另一个她,没人知道究竟是有何前因,只有偶尔提起来时,人们会神秘地感叹一声,这个女孩儿不简单。
只不过,罗珞不曾跟人说过,从她有记忆时起,她就经常会做一个古怪的梦,梦境虚幻凄美奇异。梦中总有一个白衣女人和一个赤衣男人似乎在茫茫宇宙中飘荡,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个梦越来越清晰,像一个模糊的镜头在渐渐具体成象,梦境越来越逼真,她逐渐能强烈地感觉到梦中那股惊心动魄的悲伤气息。她从这个梦中醒来时,常常泪水涟涟。
然而她却不知道,那个梦境到底是什么……
安安没在意她的出神,兴奋地说:“喂,你知道吗?听说将要给我们的灵魂学代课的,是那个传说中全校最年轻的帅哥教授!”
“是他?”罗珞回过神来惊奇地叫道,“听说有好多女生天天给他写情书,不过那个教授性格奇怪,脾气差得很呢!”
“但是好像他真的很英俊。这次我们终于有眼福了!说实话,我都好奇死了。”安安挤眉弄眼。
罗珞不由也颇为心动。自从半个月前学校来了一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后,学校里就充满了各式各样的新闻。凡是见过他的人无不印象深刻,再加上他传说中的致命吸引力,使他成为了神秘的焦点。
罗珞笑道:“他教的课,灵魂学——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安安鬼马大笑“反正我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罗珞和安安兴冲冲地等待在教室里。走廊上已经骚动阵阵,有女生在议论:“他来了他来了!”
罗珞和安安互看一眼,两人的好奇和兴奋已经到了顶点。铃声响起,偌大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突然,罗珞心中一动向门口望去,一个穿着牛仔裤,红格衬衫的高高的年轻人已经信步走进了教室,他随手摘下耳机,将背包放在讲台上,潇洒甩开额前的长发抬头清亮亮地打量了整个教室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清俊的笑容。
“哇——”安安无力地惊叹了一声,紧紧抓住罗珞,宣告又一个阵亡者,“他,太棒了……”
罗珞此刻惊诧得已经没了感觉,紧贴住椅背,一阵错愕——是他!本校最年轻的教授,灵魂学的专家,竟然就是小巷里那个冰山抢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