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节论述的逻辑分为两个部分,首先论述安全和监视、协调等一样,是一种功能;其次论述安全是不同于以前发现的传播功能,是一种新的现代功能。
一、监视与安全
首先论证的是,拉斯韦尔所称的“监视”功能中所隐含的安全功能。在监视功能中,安全是隐性的功能。监视功能在危机时代的作用特别明显,其具有两方面的作用。一方面,大众传播,特别是大众传媒监视社会环境,对于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或潜在的危险进行预警和监视性的传播,这一功能在危机时代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另一方面,这也正是媒介恐慌、媒介恐怖产生的根源。拉扎斯菲尔德和默顿在1948年的研究中指出:“大众传播的监视功能,使人们可能错误地以为他们了解当前的问题以及对他们的影响。”(Lazarsfeld,Merton,1948)
大众传播的“监视”功能是大众传播的信息功能,也是其他各大功能的基础,其中隐藏的“安全”功能是最强的。大众传播的各个功能之间不是割裂的关系,而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交叉、融合。大众传播的功能之间彼此关联,并存在一定的交集。其中监视功能是与安全功能交集比较密切的。学者帕斯·伊丽莎白指出:“复杂的社会依赖于大众传播的监视的功能,主要通过新闻报道。大众传媒收集、精选并报道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信息内容(如股票市场、天气、司法活动等),我们也把大众传媒作为一个在危险与危机时期提醒社会的事先预警系统。”(Perse Elizabeth,2006:55)可见,在前人的研究中,对安全功能已经有所涉及,但却局限在监视功能中,更没有把监视功能中的安全功能显性化。事实上,监视功能的范围很广,而其中的部分功能与安全功能有着可贵的交集,也是本研究论述的核心。
帕斯认为:“作为监视活动的结果,大众传播实现了其他的社会功能。”(Perse Elizabeth,2006:56)她所说的由大众传播带来的其他功能,主要就是还未显性化的安全功能。
监视功能是大众传媒其他各类功能的基础。监视能够增强受众在社会中的平等感。因为大众传播的各种形式都是向公众广泛开放的,例如电视、广播、报纸,各类公众都可以轻松、平等地获得。大众传播形式是可以公开进入的,信息可以被社会的所有成员获得,并在每一个成员之间分享由此带来的利益。监视使社会可以通过指出不正常的行为并讽刺之,从而保持社会控制。
大众媒体的新闻报道增强社会认知,还有例如议题、事件和人物等的社会准则,实现媒介功能(Lazarsfeld,Merton,1948)。
但大众传媒的监视功能并不总是给社会带来安全的和积极的效果。监视作为大众传播的首要功能,还可能导致机能失调。“战争焦虑”是一种在危机中出现的,由于信息过多而导致的使人产生压力和焦躁的现象。部分警报可能也会导致过度反应的恐慌或对恐惧的熟视无睹。后者就是媒介的监视功能可能导致的另一种潜在的功能失调:麻痹。受众满足于信息而停止真正能产生社会后果的行动。拉扎斯菲尔德和莫顿曾担心,媒介的监视功能可能会代替社会政治活动。他们认为,当人们试图追随新闻报道和公共事务信息时,他们实际上对社会议题更加冷漠。更多的关注媒介的时间将取代政治行动,或者对政治信息的理性分析会误导人们以为他们已经在政治活动的进程之中,而事实上他们并未参与。媒介的监视功能在这里就取代了政治活动。拉扎斯菲尔德和莫顿表示,“人们将错误地把知道生活中的问题,当成了已经为这些问题做了工作。”(Lazarsfeld,Merton,1948)
如果探索监视功能中的麻痹作用在非传统安全中的积极意义,就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由于监视功能有麻痹作用,那么受众从大众传媒中获得的信息越多,特别是政治信息,那么参与不安全的政治活动的几率也就越小。受众会把在大众传媒中接触的信息当作是已经执行的行动,那么就可以运用监视功能来减少公众负面的心态和行为,大众传媒的安全性因此体现。这也可以理解为传统监视功能所衍生的新的功能。
二、协调与安全
协调功能是大众传播的编辑性和解释性功能,其中隐含的安全功能不如监视功能那么充分,但也非常重要。信息通常是复杂的,通过协调功能大众传媒可以厘清并解释互相关联的信息。如果监视功能是大众传媒告诉我们正在发生什么事件,那么协调功能则是大众传媒转述事件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协调功能有更正监视功能中的机能失调作用。例如信息超载可以通过精简最重要的新闻简讯来综合消化信息,从而实现减少信息过量的目的。大众传媒运用协调的功能非常普遍。报纸的头版导读就是信息的精简,而新闻评论则为公共事务提供了观点和建议。最常见的例子还包括天气预报。天气预报中有大众传媒的监视功能,主要体现在,天气预报员总是会陈列一些地图,在地图上标注了冷、热温度、气流运动、等压线等。但是仅有监视功能是不够的,因为大多数观众并非气象学家,并不能理解这些标记的意义。于是大众传媒的协调功能就发挥了解释的作用,气象预报员会向观众解释这些标记并根据地图上的数据,讲述近期可能出现的天气情况及其变化。
受众研究的证据显示,个人使用媒介的动机之一就是强化和“社会”以及“社会价值”的联系,或者至少是要寻求安全感与肯定(Katz,Haas,1973)。而协调功能正好可以给公众带来安全感。不过,大众传媒的协调功能也会给社会带来相应的机能失调。如果人们太过依赖或重度依赖大众传媒对新闻的解释,就会丧失他们自己评价信息和批评的能力。大众传媒由于害怕遭到报复,在批评或对权力机构和相关人员发表社论时,可能会产生犹豫。赫曼和乔姆斯基认为,媒介组织会因此高度依赖政府资源,并且不愿意失去获得使用这些资源的机会(Herman,N.Chomsky,1988)。
三、教育功能与安全
大众传媒的教育功能,其实质是社会化,是大众传媒传承社会价值观和文化遗产的功能。社会共享的文化规范、价值和经验是一个社会的显著标志。大众传媒能够展示和强化这些价值与经验。大众传媒还能够通过教育和传播规范,来整合社会的新成员,例如儿童和外来移民。通过教育功能,大众传媒提升了社会的整合度和凝聚力。然而凝聚力也可能导致机能紊乱。教育功能中隐含的安全功能,仅次于监视功能。
如果大众传媒忽视了社会的子群体,宗教的和伦理的差异就可能被贬低,文化和智慧的多元化就会受到损害。大众传媒的内容通常不会多元化地呈现社会规范和价值。更加不幸的是,由于市场化的侵害,传媒内容经常被简单化了,仅仅代表占优势地位的社会阶层的价值观。由此,人们头脑中的图像,会导致不恰当的教育,从而呈现不正确的、片面的社会价值观。
四、娱乐功能与安全
娱乐功能,是大众传媒服务于休息、休闲和娱乐消遣。多年来媒介伦理学一直认为,大众传媒的娱乐功能是大众传媒功能紊乱的后果。很多学者认为,大众传媒所传播的大众文化会使人类走向低俗,并且会取代人类的智慧型消遣(Mendelsohn,1966)。波兹曼在《娱乐致死》中表达了类似的担忧,认为这种大众传媒娱乐化的态势将带来人类文明的灾难。娱乐功能的负面影响还包括取代了其他更有意义的活动,而且还可能带来色情、暴力等不良内容(波兹曼,2004)。但是,娱乐和放松是大众传媒能够产生的功能之一,而且受众需要休息和对信息进行重组。对社会而言,娱乐提供了经验的分享,例如著名的媒介事件——奥运会。现代奥运会几乎是为大众传媒而设计的媒介事件,从开幕式的直播到各项体育赛事的安排(Rothenbuhler,1988)。值得注意的是,这类体育文娱类的媒介事件,通常都能在感知上和事实上带来安全。例如奥运会期间,联合国安理会呼吁交战各方停火,虽然这一约定俗成的呼吁也可能被交战者置之不理。
五、传统功能的安全实现
大众传媒的安全功能首先体现在对危机、危险或灾难等不安全因素的发现与监测。格莱伯曾将危机分为几个阶段(Graber,1993)。第一阶段就是发现危机或灾难的威胁。在这一阶段,不确定性是最高的,而对威胁的了解却是最少的。大众传媒的反应就是派驻记者到事发地,联系政府机构、官员和相关专家,通过他们来解释正在发生的事件。广电媒体反应最为迅速,因为他们可以插播重要新闻,推迟常规节目来报道危机信息。此时,广播电视成为首要的信息源,甚至包括危机相关人员。例如在波斯湾战争爆发初期,全球的政治领袖们都在第一时间收看CNN的巴格达爆炸新闻。即使是联邦紧急管理委员会也通过收看ABC、NBC、CBS和CNN来获知国际上威胁美国的国家安全信息和自然灾害信息(Goldman,K.,Reilly,1992)。新闻主持人把从现场传回的报道串联起来,将专业人士、专家、目击者和旁观者的影像和观点整合在一起,新闻节目就成为了“战地指挥所”,协调并传播中肯的新闻信息(Quarantelli,1981)。这些信息被播出,通常来不及进行编辑和确认,这种紧急状况中媒体的把关人作用被忽略了(Waxman,1973)。把关人的淡出主要是在紧急情况的初始阶段,目的是为了争分夺秒,将危险警报尽快播发出去,充分发挥媒介的监测和安全功能。这一阶段,谣言和错误信息会伴随着精确的新闻报道而被一同传播(DennisE.E.,Stebenne.D.,Pavlik,J.,Thalhimer.M.,LaMay.C,Smillie.D.,Fitz Simon.M,Gazsi.,Rachlin.,1991)。
电视是最迅速的危机报道传播手段,也是媒介安全非常重要的执行媒介。1963年11月的4天,电视记者不间断地报道了遇刺身亡的美国总统约翰·肯尼迪的葬礼。而在挑战者航天飞机出事前,进行直播的只有CNN,但爆炸发生后各大电视网都进行了直播,以至于美国总统里根取消了他的联合国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