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我收到了府中探子悄悄递来的密信。
晌午时分,我便借着拜佛还愿的名头带着丹红出了门。
佛门圣地。
我借着诚心礼佛的借口,将丹红留在了外面。
没过一会儿,一个扫地僧走过来向我见礼,“敢问女施主可是玉颜姑娘?”
玉颜是我与他在外面见面时接头的假名。
“是的。”我连忙从地上的蒲团上站了起来。
“有一位公子要见姑娘,自称是姑娘的旧识。”扫地僧双手作礼道。
“有劳了。”我向他还了一礼。
跟着他来到后堂。
他带我来到一间屋子的门口,“就是这里了,施主请自便,贫僧告辞了。”
我朝他福了福身。
看他走远后,我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进门后随手就将门再次关闭。
背对着我的少年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向我。
他依旧是记忆中那绝美风华而又温润如玉的模样。
一袭青衫,风光霁月,点染世外风流。
他温柔的唤我,“阿玉,你来了。”
我大概只有面对他时才会这般真心实意地笑吧,“收到你的消息,我自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想到那日赐婚的事,我的笑意不禁有些淡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吧?”
他没有任何意外,点了点头,“我带你走。”
说这句话时,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
我知道他是真的想带我走。
只是可惜……我走不了。
我抬眸看他,我知道我此时的神情一定充满了哀伤,因为我看到他好看的眉尖都微微的蹙起。
“我走不了。”
“我真的走不了,”我又重复了一遍,“爹娘不可能会让我离开的。”
闻言,他微微一怔,“为何?他们应该不会不知道太子……”
剩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我们皆心知肚明。
我明明是在对他笑,可泪水却在眼眶中打着转,“轩,对不起。”
他敛了眉,朝我一步步走来。
我一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直到我的脊背抵上了门框。
他平静的望着我,眸中却有一闪而逝的悲伤。
他轻轻的、怕是唐突了我般,白皙如玉的指尖缓缓的抬起我的下巴。
“阿玉,你与他们到底有何隐情?”
这话他问过我无数遍了,可我却从未回答他。
我不想让他也背负我的那份苦痛。
我笑而不语,泪目却渐渐朦胧。
他似乎是轻笑了声,又似乎是一声叹息在我耳边掠过,清润的嗓音低沉的道:“你还是那般倔强。”
他只有无可奈何的温柔。
他从来不会强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我不说,他便不会逼我。
他素白莹润的指尖掠过我的眼角,留下细腻的触感。
温凉。
他忽然俯身印上我的唇。
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
我微微睁大了眼,却并没有躲开。
许久,他才起身退开,仍旧只是那么的微微一笑。
清香的气息充盈在我的唇齿间。
我故作镇定地转过身,眸中已是蓄满了泪水,抬眸的瞬间从脸上汹涌地跌落。
我尽量使声音听起来正常,然而出口的瞬间却是嘶哑的要命:“时间够长了,我该走了。”
我的喉头堵得酸疼,声音发颤。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哭了。
他也知道我不想叫他瞧见我哭的样子。
他一直都很懂我。
沉默了一阵。
他笑了,柔和的声音轻缓的传来:“阿玉,再见。”
我点了点头,一把拉开房门,大步的走了出去。
我真难受的要命啊。
走到佛堂后门时,我终是忍不住靠在墙边失声痛哭。
轩……真的对不起……
像我这样的人,又怎敢奢望自由二字呢?
这是我的命,我反抗不过,只能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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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能够好好与他见面了。
几日之后,西凉突然来犯,短短几日已连破数城。
而他竟要作为副将一同参军作战。
当然,不用说,这自是太子亲自力荐的功劳。
尽管朝堂之上有不少大臣反对此事,但终抵不过太子与丞相的力排众议。
是了,他出征也是少不了我爹爹的功劳的。
当时听闻朝堂之上的两派争论了许久。
无烟的战火弥漫在整个朝堂。
一派是太子丞相党,而那一派没有任何组织,却都在一致的反对九皇子出征。
他们讲得头头是道,九皇子年龄尚小,且从未经历过战事,如今西凉来势如此凶猛,曾可让九皇子上阵杀敌?
若再耽误了战事,到时候酿成大祸,又该谁来负责?
这番话虽看似在贬低轩,实则却是以国家重局的借口,对太子丞相党进行道德绑架。
太子丞相党被说的哑口无言。
本来这事要以胜利告终时,却有几个肱股之臣跑出来死谏。
其言辞之悲愤,其举止之大义凛然,当真是让人热泪盈眶。
听说当时还真一个个都撞上了柱子,听说当时那血流的不止的场面,硬是生生的将反对派镇住了。
最后皇帝只得一槌定音,派九皇子出征为副将,辅佐廖老将军大败西凉。
时间非常紧促,不过几日轩便要随军出征。
由于战事紧迫,我与太子赐婚之事便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