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躺在柔软的棺材里,巴伦的话还在耳边回应。
想起在酒会上,他任由那个女人挂在他身体上的情景,想起他和艾芮拉之间的恩恩怨怨,想起他和多丽丝之间的绯色传闻,想起初见时他凶狠的样子,想起曾经的争斗……也想起兰斯特刚才说的,“整天如此沉郁会误了大事!”
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却又不太十分明确,想要问从背后拥住我的兰斯特,但是问出来之后,却又免不了一阵无谓的争吵,刚才进入房间时,他的脸色已经氤氲弥漫。
他掖好被子,棺材顶部慢慢下降,“沫……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我很累。”拉高被子,蒙住头——死人入眠都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没有安全感的人总喜欢患得患失,但是,这四个字用在无所不能、只手遮天的血族王身上,却那么不搭调。
头上的杯子被扯动,“沫,你不必用这种方式来炫耀自己不呼吸,棺材已经够闷了。”
是他心里闷!
爱情是有保质期的,而且保质期绝对不会是永远,外公的一席话也对,爱情也的确不是万能的,相反,爱的越深,反而越是会伤痕累累。
我也十分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兰斯特,我担心自己没有办法陪你永生。”
“仅仅是这样吗?”
“……是的。”
背后传来不依不饶的控诉,鼻音浓重,“沫,你有没有发现,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过?你的笑宁愿给迪伦都不肯给我,别忘了,我才是你最爱的人。”
上帝,这个高高在上的血族王是在撒娇耍泼吗?
肩上那只手一直在推,推,推……
他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如果仅仅是一个笑,我可以慷慨奉送,只要他不再这样叨扰我的睡眠!
翻个身面对着他,却发现这张曾经让我砰然心动的脸,此时只让我觉得疏离透凉,依然有爱恋,却也有怨,有恨,这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愫糅杂成一团浆糊,让心里窒闷的难过。
更要命的是,我竟然连一个简单的笑都做不到,不得不借用手逼迫唇角扬起。
他无奈叹口气,哭丧着脸说,“笑这么丑,会让我做恶梦,不必勉强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只能埋首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额角被轻吻了一下,清凉的气息暧昧喷着在眼睛上,“谢天谢地,你还能躺在我怀里就好。”
眼睛里有湿润在晃动,强忍住才没有流出。
不敢对他说,已经开始厌恶自己是吸血鬼,也不敢说我讨厌血族的肮脏,讨厌有太多的历史与故事,只能强迫自己保证,“兰斯特,我是爱你的,请你相信!”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他曾经奢望的“单纯”竟是如此奢侈——漫长的生命想要去苛求单纯,根本是不可能的,就像太阳永远不可能从西边出来。
他没有回应,只是收紧拥住我身体的手臂,嗅着我的气息,长长的叹着气,这悲伤,积聚万年,将我压入一个深渊,让我没来由的想——逃!
***
睁开眼睛,看了看时间,15:23分。
慢慢从他怀中抽身,钻出棺材,换好我吸血鬼杀手的便捷行装,又拿了一件大披风,装好护照和银行卡,悄然溜出门。
平跟短靴落在走廊的地毯上,虽然已经轻盈到了极致,却依然有细微的沙沙声。
我拽起披风曳地的边缘,以免造成更大的声响,吸血鬼的听力都敏锐到了可怕的程度,能不能顺利逃脱只在这一线之间。
没有走楼梯,直接坐在楼梯护栏上,嗖嗖……宛若飞行般滑下来,纵身腾空,轻巧落地。
进入厨房,拿了两瓶人造血放在风衣口袋中,奔出大殿之后,却被外面的明媚的阳光吓了一跳。
确信大披风遮挡严实,我才奔出大殿。
门口两个保镖却忽然叫住我,“沫公主,这个时间您应该休息,外面太阳大,还是不要乱跑,如果被王发现,我们都会受罚。”
“呃……呵呵,他知道我出来,我前两天睡太多,失眠!”
伸手拍拍他们的肩,“你们很负责,我会在兰斯特面前替你们说好话的。”
“是,多谢沫公主!”
顺利通过层层盘问,堂而皇之的迈出血族皇宫大门,拿出手机给外公直升机上的飞行员打电话,“准备好了吗?我在沙滩上等你。”
“是,公主,飞机马上起飞。”
长吁一口气,欢快的奔向沙滩,幸亏我在昨晚的酒会前和他打好招呼,不然今晚的大选第一关,肯定又会被恶毒的口水淹没。
但是,当我抵达沙滩时,却发现飞机旁还站了两个人——白衣胜雪、出尘惊艳的寻风,暗隐于黑色披风内,宛若死神的兰斯特。
两双眼睛都盯着我,一双细长蹁跹,淡雅含笑,一双深邃犀利,阴冷慑人。
上帝,谁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