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桑亚大人夸赞，但我心意已决”付生看着她说到。
虽然他并没有完全理解桑亚所要表达的意思，但他听懂了最后她像是建议又像是警告般的劝阻。
“你没在听我说。”
桑亚的笑容突然从脸上消失了，仿佛对眼前的人失去了兴趣，又回到了那个淡漠的状态。
她返回到桥的中央，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一言不发。
而付生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或许不太合适，毕竟桑亚确实是想让自己脱离危险。
他叹了口气，看着桑亚。
“抱歉我没能理解您的用意。”
桑亚并没有回过头。
付生接着说道：
“我知道您刚才的话是为我好，我只是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表达感谢。
至于讨伐团，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自己的理由，不能说出来，但是我需要您相信我，我不会死在那里的。”
桑亚还是没有回过头，付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想了想干脆转移话题好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么？”付生看着桑亚问到。
过了一会，桑亚还是没有回复，就在付生要气馁时，她开口了。
“问”
“奥都神父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这是付生在听到查尔斯讲述那个彗星学派的故事时，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当时他一直在思考，并没有留意到查尔斯的表情，今晚听到了他的事之后，回想起当时，他或许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是很难过的。
“霍顿”
“嗯？”
听见桑亚突然喊他的名字，付生愣了一下，好在不是自己的真名。
“你为什么而活？”
“我……应该是为自己吧。”
“挺好的。”
付生只能看到桑亚点点头，看不清她的神情。
“奥都神父是个很愤怒也很偏执的人，对于这个世界，对于王国，甚至对于教会。
他有自己坚持的一套信仰，不因他人而动摇的信仰，他就是为这信仰而活着的人。
关于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儿子，我想这里面或许有很多原因，有我父亲的原因，有其他人的原因。
最主要的还是他自己的原因，他坚信自己需要这样去做了，所以他就这样去做了。”
“那他后面自杀是因为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了么？”
“或许有吧，但我觉得，他只是不再坚信自己的信仰了，所以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付生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他原本以为得到奥都神父因为后悔而自杀的答案会让自己觉得舒服一些，但现在桑亚模糊不清的回答让他心里感觉更难受了，像是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怎么都去除不掉。
“霍顿”
桑亚转过了身背对他。
“我希望你能记住自己的话，为自己而活。”
说完她就转身向军营走去了。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回到军营，桑亚恢复了熟悉的模样，和付生简单交代了一下明早8点出发，然后就离开了，也没有再提让他退出的话。
付生告别了桑亚，回到了魔法部，虽然只待了不到两天，但是当他走到门口，看到门底透出的橘色光芒时，心里底还是莫名感到了一丝亲切。
他推开门，没有看到查尔斯。
“霍顿大人”
一个声音从墙角传来，付生循声看去，查尔斯那张儒雅之中带点天真的脸从角落里的一个书架背后探了出来。
“请来这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头又缩回到了书架后。
付生走到了那个书架旁，这才发现原来角落里还有一个门。
门内是一个简单的卧室，查尔斯正站在床边整理床铺。
“床单和被褥都是新换的，霍顿大人今晚可以放心地睡这里。”
他冲着付生笑着说到。
“对了，这本书我看你昨晚很想看，所以就问了下桑亚大人，把它借过来了。”
他说着从床头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籍递给付生，上面简单用黑色墨水写着‘狮子的葬礼’几个大字。
付生接过书籍，抚摸着封面，听到查尔斯有些犹豫地说道：
“不过，因为是禁书，还请霍顿大人你不要带出军营魔法部的好，以免给大人你带来麻烦？”
付生应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查尔斯问道：
“我睡你的床的话，你睡哪里？”
“我已经准备了另一床被子和床单，今晚暂时睡在外面桌子上，等到讨伐回来你的房间应该也就准备好了。”
讨伐回来么……
付生沉吟了片刻然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睡外边，你睡这里。”
“这……这样不行，霍顿大人你不能睡桌子，况且桑亚大人知道了也会怪罪我的。”
“你不说，桑亚大人怎么会知道，就这么决定了。”
查尔斯又和付生争辩了几句，最后还是拗不过付生，答应了他的要求。
付生坐在桌边，把书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橘色的魔法灯悬浮在头顶上。
查尔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跑出来偷偷躲在书架后瞄一眼，有时他的动作太大会不心踢到什么东西，就会跑出来道歉说自己有点渴了想喝点水。
付生劝了他几次发现没有用也就没再管他了，而是安心地看自己的书。
虽然文字完全看不懂，意思却能奇妙地领悟到，而且比平时看书还要顺畅，付生也不禁感慨到这门世界的神奇之处。
是存在某种直接介入思维的工具么？还是更为复杂的机制？他搞不明白。
但是这些都不是很重要，能看懂就行。
他将书快速地翻阅了一遍。
狮子的葬礼，内容很简单，讲述一个叫做狮子王国的帝国发生叛乱的故事。
其中关于王国的许多描述都是直接借鉴斯宾塞王国的构成，比如议会、比如教会、占星司、还有军营，以及世代相传的剑圣之位。
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在讲斯宾塞王国灭亡的故事，也难怪它会被列为禁书。
故事很像是六个月前发生叛乱的剧本，但是不同之处在于，并没有彗星，也没有王室内讧。
引发叛乱的是一个从外地来的神秘女人，她自称是月神的使徒，能够为世人带来幸福和快乐，然后在狮子王国的帝都组建了一个邪教，名为月神教。
虽然名字很圣洁，但是手段却一点都不单纯，基本上就是传销洗脑，组建一个盲目崇拜月神和她的使徒的势力，然后苦心经营一步步发展壮大，最后直接宣布要推翻狮子帝国。
当然，中间也用大量的笔墨来描绘了国王的昏庸和下方议会的腐败，教会的无所作为等等王国内部的问题。
作者像是一直在强调月神教只是引子，而王国的覆灭是必然的。
在叛乱中，王国几乎是一边倒的颓势，国王被议会推出去当挡箭牌，后面在镇压时被刺杀了。教会被邪教一口吞并，连圣子也被杀了，眼看就要如同作者前面大量笔墨暗示的那样，狮子王国要完了时。
突然迎来了剧情反转，英勇的王子站了出来，他带领着手下的精兵，奇袭敌方，每每都能斩杀敌方大将或击退敌人的主力。
在最后，王子杀掉了自称是月神使徒的首领，结束了战乱，恢复了国家的安定。
而就在故事要完美收尾时，剧情又一次反转，王子被议会质控勾结月神教，故意引发叛乱然后再自己亲手结束战乱来谋篡夺王位。
议会要扣压王子，王子并没辩解，而是选择带着他的家人出逃。
在出逃的过程中，王子的妻子和孩子都被杀了，只有王子自己负伤脱逃。
在故事的最后，王子逃到了一个荒废的教堂，说出了奥都神父死前说的那段独白，然后自杀了。
书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并没有说明王子到底有没有勾结邪教，狮子王国也并没有像书名暗示的那样被覆灭。
将书轻轻合上，付生看了眼墙上的钟，已经3点有余了，他有些困倦地揉了揉眼睛，看了眼书架，查尔斯似乎有一段没有再来查看他了，想来应该是睡着了。
他努力地思考着，想从书中找到点有关的线索和暗示，但是实在是太困了，趴在柔软的被褥上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