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这小子去沐浴。”程昨突然出声道。
小二点头哈腰连忙答应:“好嘞,爷,小的这就带他去。”
从桌上拿了一套男孩的衣裳,立马带着薛春生下去。
“你,出去。”程昨把视线转向神游中的沈钰。
无人反应。
周围的空气愈发冷冽。
正在神游中的沈钰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个冷颤,疑惑道:“怎地变得如此冷?”既而又促狭地说:“大哥,你说这天寒地冻小弟还来赴你的约,莫过于真爱了吧。”
“废话多,出去。”程昨冷冷地开口,平日里对于沈钰的耍宝都选择视而不见,今日不知为何,总觉得不似以往的自己。
“哦,啊?”沈钰呆了几秒,回过神来看到程昨的一张冷脸,还是听话地出去了,体贴的关上门。
程昨看着浑身脏兮兮的姜小楼,眸子里闪过一抹嫌弃:“去后面沐浴,洗仔细些。”
姜小楼看着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的程昨,接着扭头看了眼房间最后面的屏风,那里正冒着腾腾热气。清澈见底的双眸有着挣扎,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程昨看着她眼底的犹豫挣扎,似是知道眼前的小人儿会说什么,提前开口:“我可没兴趣偷看小花猫,尤其是还没什么看头。快去吧,我可没多大耐心。”说完便不再理会眼前的人,垂下眼帘沉思去了。
姜小楼睨了眼毫无反应的某人,踮着脚扯过桌上的衣裳抱怀里,小跑到屏风后,看着比她人还高一点的浴桶犯了难。
纠结了半晌,又跑回到程昨身旁,小脸不自觉地染上绯色,扭捏地说着:“那个,浴桶太高了,我。。。上不去。”
程昨闻言掀开眼帘看着站在腿边,扭捏的小丫头,那张小花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倒是白皙小巧的耳朵红地滴血,眼里快速闪过一抹异色。
他倒是忘了,浴桶是按照他的身高量做的。这小花猫才至他腿边,难怪了。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子,正努力爬上浴桶,却怎么也爬不上的画面。
想象着那张万年冷脸上竟不知不觉地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意,虽然一闪而逝。
站起身迈着沉稳的步子,绕至屏风后停在了到他大腿根的浴桶前,身后是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姜小楼。
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扫了一眼,面上还是那副呆愣害羞的样子。
从旁边的几案上捻起一张浴巾,扔在了她头上,宽大的浴巾将小小的身子罩住,显得人更加娇小可爱和滑稽。
“把脏衣裳脱了,裹着它。”淡淡的声音在姜小楼头上响起,闷闷地把头上的浴巾缓慢拉下,露出那张小花脸。
漆黑清澈的瞳孔里是无声的控诉:爷,你太坏了。
程昨不理会她的控诉,背过身视线转向别处开始出神。
背影高大挺拔,宛若一把尘封的绝世宝剑,不动时,坚毅孤韧。一旦出鞘,便带着寒气逼人,傲世众人的气势。
姜小楼盯着他的背影出神了半晌,又想起正事,慌乱地脱掉身上的衣物,用浴巾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好了。”怯怯地出声。
程昨转过身,视线扫过丢在一旁的脏衣服和粽子似的小人。
眼里闪过一丝好笑的兴味,不算温柔却也轻轻地抱起她,放进了浴桶。
幸而那二狗机灵,只添了浴桶三分之一的水,若是按照他的身高,怕是要把这小花猫淹死罢。
又重新捻起一张浴巾,搭在了浴桶上:“洗好了唤一声。”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姜小楼僵冷的身子,这会儿被热水浸透,渐渐回温,开始梳洗着自己。脑海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昨夜里惊心动魄,惨绝人寰的画面。
垂下眼帘,眼底是遮不住的阴霾冷意。
几人用完餐已是傍晚,初冬的夜晚要比暑季黑的早,这时的天已经黑透了。
马车停在了气派的大门前,早已有人侯着。
程昨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后把姜小楼接了下来,之后不再管马车里的两人。
沈钰跳下马车,对着马车内薛春生道:“能自个儿下来不?”
薛春生扫了一眼在一旁等着他的姜小楼,丝毫不理会沈钰,看准地方跳下来站稳。
“嘿,这臭小子。”沈钰恼火。
“东家。”穿着蓝色长衫,围着深色的披风的高挑秀雅的男子迎上来对程昨称呼道,注意到了一旁两个长相精致可爱的小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面色如常但心里的好奇声如雷。
程昨淡淡地“嗯”了一声,迈入了大门,其他人跟随其后。
坐在大厅主位的程昨静静地品尝着刚到的新茶,茶香四溢,口齿留香。顿时心中舒畅,暖烫下肚扫去寒意。
搁下手中的茶杯,程昨对着蓝色衣服的男子道:“季柏,吩咐下去,以后她就是程家的小姐,叫人把西院打扫布置下。”
“好的,当家。”季柏应道,带着一旁的小厮离开。
“程昨,你这算不算养童养媳?嗯?”沈钰一手撑着颧骨挤眉弄眼地朝程昨戏谑道。
程昨冷睨他一眼道:“姜振国与我有几分交情。”
“这这这。。。。她是姜振国之女?”沈钰瞪大了双眸颇有几分滑稽。
沈钰看着眼前的姜小楼语气颇为同情可怜道:“我可是听说昨夜里姜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被杀,啧啧。。。那叫一个残忍。这俩小东西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我们藏在了假山里。”姜小楼轻声答道,漆黑透亮的双瞳亮得惊人,隐约有水光浮现。
回忆起昨夜,小小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发抖,对她们来说,一切都太沉重了。
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疼爱她的家人,还来不及哀嚎就血溅当场,倒地而亡。
薛春生看向他左手边的姜小楼伸出小小的左手轻轻握住姜小楼婴儿肥的右手,无声的安慰她,右手紧握成拳头。
一夜之间,他们就成了家破人亡的孤儿。
程昨的视线似有若无的滑过两个小孩握着的双手。
程昨道:“过来。”
姜小楼松开了被拉着的手,朝薛春生甜甜地笑了下,那双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像是偷吃了蜜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