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娇小身影一出现,他的眉头便自动地松了开来。冷薄的嘴唇掀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轻柔的动作,指尖泛着微微的冰凉,她浸湿了手中纱布,面无表情地拭上他的伤口。她虽然没有多说一句话,虽然面容若往常一样冷淡,可是他分明已经看出那藏在晶眸下的担忧。
他深沉的目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变得更加深幽。她在担忧。这真是个让人愉悦的好现象。
冰月一直垂着眼,目光只盯在他的伤口上,伤口很深,血红的肉几乎迸裂开来,但是这个男人却没有再哼半声,就像个没事人一般淡定。如火的注视,她的头皮硬得发麻,不解他的沉默与嘴角扬起的弧度。乌黑的睫毛如扇子般笼罩住眼帘,她只想掩去瞳眸中的慌乱,心思纷杂,就像雨夜飘落的细细花瓣。
奇异的感觉,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心头都会折腾得如此历害。
紧蹙眉头,看向这令人心怵的一刻,耳边再次回荡起黑衣人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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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忘记了感情,忘记了与感情有关的一切,爱和恨,所以她现在就是一个只有一副空躯壳的人,长此下去,怕不久于人世......”
“你想要怎么做。”冷冷地瞪视着面前阴暗的眼睛,心头暗沉。
“我可以治好她的病,但是你必须得留在这儿。”阴冷的声音,阴冷的目光,在幽暗的石室内,如闪烁的磷火。
清冷的冰月,下落不明的海,漠北,还有被囚困在敌营中等待解救的六阿哥,同时担在肩头的责任,而这个似是而非的冷漠女子,是否真是冰月?
常常,孤寂的心会为她等待,长长的黑暗中,心头为她隐忧。如果她不是冰月,为何看向她淡漠的眸子时,心头会隐忍的痛,如果她是冰月,为何在看到他自责而愧疚的眼神时,没有一丝坦然。
忘记了感情?人的感情也是可以忘记的吗,如果仅仅只是想要忘记,又何必连怜惜都一同抹去呢?
留下,还是走。在这个冰冷的石窟里其实都没有选择,不管是为了谁,除了选择留下,那扇沉重的石门似乎永远不可能因其它原因而开启。
暗叹一声,飘出的话语残弱如风。
“你打算怎么治她?”
“她需要的解药不是我所能给的了的,而在你自己身上。”宽阔的肩胛,肥大的黑衣,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阴风里的声音,听来让人厌烦。
疑惑的眼神,冷傲地注视着,全然无一丝怯弱。即便是此刻身陷囹圄,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俊逸修长的身材也傲然挺立,双腿如柱。
“你想让我做什么。”不屑的声音,隐不住言语中的嘲笑。
庸肿的黑衣人,移动庞大的身躯,脚下踩击地面,发出巨大的空响。他走向身后,乌楚寒这才注意到在一个一袭黑衣的侍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两个白色的小碗。
“这是两碗酒,一碗里有毒,一碗没毒,看你的运气,端到有毒的,你的身体便是她的解药,如果端到没毒的,我自然会送你离开。”黑色的衣服在煽动,乘着耀眼的火把,乌楚寒看清了他隐在黑发风帽中的一缕白发。
“她究竟是什么人,对你们如此重要,不惜如此大动干戈抓我来这儿,只为恢复她的感情?”
“这个问题我现在不想回答你,等你在喝了这酒之后,答案自己就会明白。”黑色的面纱,遮住了里面阴郁面容。
乌楚寒鄙视地看向蒙面人,那压抑的声音忽高然低,出气的速度明显不匀,看来装得不怎么象。但是他费尽了心思地将他抓来,果真仅仅只是为了给那个貌似冰月的女子恢复感情吗?
而他却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冷冷地哼出一声鼻音:“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是我的犯人,乌楚寒,由不得你来做选择。”蒙面人被他的冷傲激怒,突然吼叫起来,那阴冷的声音也瞬间如历器划过般的“嘶啦”一声,在人的感觉中撕开一道折磨的裂缝。
十几束火把骤然聚拢,几十把刀剑在火把的照射中闪着寒光。端着托盘的黑衣人面容冷硬地举起托盘,逼近乌楚寒面前。
是英雄,怎么都得死,战死,累死,都是一条好汉,可是死在毒酒下......
假如她真是冰月,假如她真的失去感情......
即便她不是冰月,可那一双淡漠俏笑的神色,曾经也定是一位善良的女子。
横目扫去,伸出修长的手指,捏起其中的一碗,动作没有迟疑,令面纱下的那双眼睛难掩吃惊。
扬颈,一口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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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眸,紧紧盯着她手上轻盈的动作,忍受着心口烧灼难耐的痛苦,眼波渐渐温柔。
她不说话,亦不看向他,细密的睫毛闪了闪,她的视线依然只专注于他的伤口。但是她却轻微地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叹气?”声音有点嘎哑,语音里却带着天然的霸气。抬起手,止住她的动作,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力道不重,甚至带着股温柔。
她真的是冰月。
真正的冰月,尚书萨哈隆的女儿,兰妃的同胞妹妹。身上隐形的七彩凤纹,权倾朝野的天命......幸好这一切蒙面人并不知晓。
“说,为什么叹气?”
他不信,一个美丽的女子,真能将自己伪装得如此淡漠如水。如此伪装,难道真的是为了让他受这种慢性毒药的牵制,听凭这帮恶人的指派而去做谋反朝廷的乱臣贼子。
他执意要得到答案,如果她真的是冰月,哪怕就是为她去死,他也要亲口听到她的解释。
修长的手指,单手抬起她的下巴,指尖也温柔地让人无力反抗。他深邃的黑眸强迫地望进她的眼底,不让她有所回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