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万蛊城待了月余,期间关于先前的异动只发生了两次,但是,这两次并没有第一次那么严重。苏息依旧专注寻找各种能替代母蛊的方法,但是,仍然没有头绪。至于,那少年,原本苏息打算先帮他诊断诊断,但是,那少年只说这只是沉积已久的病症,虽没有解决办法,却有缓解之法,见他这么说,苏息只好作罢。倒是让苏息不解的是,小童每次看见少年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害怕,当她问少年为什么的时候,少年只是无辜的摇摇头。
日复一日,苏息试了好多办法都不行,桌上一片狼藉。“喂,你说……”
“嗯,他呢?”苏息转过头,正想和少年吐槽,却不见了人影,只有小童在一边分门别类的整理药材。
“苏姐姐,你说的是那个小哥哥吗?他刚刚说出去一会,这会还没回来。”小童弱弱的说道。苏息担忧的看着窗外,天渐渐落下黑幕,喧嚣热闹的一座城也渐渐变得安静,“还没回来吗?”
小童有些无奈,“苏姐姐,这是你问的第五次了。”
“哦,这样啊。”苏息有点失落。
半夜,原本安静的外面传来一声杂乱。苏息立马起身,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这杂乱之中还有很重的血腥味。
“诶,苏姐姐,你等等我!”苏息动作很快,小童来不及跟上苏息,当她赶到混乱的地方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狼狈的逃窜着。手一搭,快速的拉着那人躲起来。
“你怎么在这?”那身影正是这些天跟着他们的少年,少年洁白的衣衫上沾上了一些血迹,听到熟悉的声音,少年的脸上有一丝局促,“你,你怎么来了?咳咳。”少年脸色又如当初那样苍白,甚至比之前还要虚弱。
“你怎么了?”苏息急切的问道,但是,少年只迷迷糊糊的说了几个字便没了意识。
“你帮我把他带回去。”苏息帮少年止好血之后看向小童,只见小童犹豫了一会,从苏息手上接过少年,“那,苏姐姐,你呢?”苏息神色冷峻,今天晚上的情况格外反常,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客栈,小童看了少年许久,还是认真的帮他清洗身上的血迹,触及已经白了一半的发丝,紧握了握,却松开了手,细心的帮他理顺。
少年还在昏迷,小童尽心尽力的照顾他,期间少年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看了小童一眼,便又睡了,只是,周身多了一层细细的白雾。
“他怎么样了?”苏息一身疲惫的回来,只是,疲惫中还有些许兴奋,“苏姐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小童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我跟你说,昨晚上那场暴动似乎是母体受创,控制不住这些子体,这就说明,我们完全可以根据这些蛛丝马迹找到母体。”话不多说,苏息赶紧继续专注着药方的调制。床上,少年俊眉微皱。
黄昏落幕。
“你还在找解药吗?”身后传来少年沙哑的声音。
“啊,你醒了。”苏息递给他一杯水,转而又不停的捣鼓手中各种乱七八糟的药材,但是,她眉目间的兴奋被少年看在眼里。
“你为什么要如此坚持救这些人?”少年忍不住的问道。
“因为他们是病人。”
“被放逐的也要救吗?”苏息顿了顿手中的动作,疑惑的看着他,“放逐?”
“这座城叫万蛊城,对吧?”苏息点点头。少年又继续说道:“但是,其实也叫放逐城,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有罪的,而且,罪状擢发难数,所以,那只是他们自作自受。”少年的语气有点冲。苏息沉默了许久,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你还要救吗?”等他平静下来,又追着继续问道。
“救。”苏息坚定的答道,少年难以理解,甚至有点冲动的追问着:“为什么?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善恶分明吗?那些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你救他们又有什么用?”
看着少年这么激动,苏息后倾了一下,随后,安抚着他,“因为阿爹说过,为医者须正视本心,不做害人之事,亦不袖手旁观。”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视着,一个倔强,一个难以理解。
许是因为过于的激动,少年身上的伤口崩裂,然而,他并没有半分痛楚,好似,这受伤的并不是他一样。倒是苏息皱了一下眉,“你先冷静点。”正想帮他重新包扎好,旁边的一幕却令她整个人呆住了。
血顺着少年的指尖流向玉瓶中,带着淡淡的光晕。少年看了一眼,心神不耐的转身离开,没有把这淡淡的光晕放在心上。与苏息不同的是,旁边的小童带着微微的惊讶和了然。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刚刚配置好的药剂带着淡淡的清香,这正是解药才有的效用。
“快帮我把这些药剂分发下去。”她叮嘱着小童,然后往少年离开的方向追去。“是他?为什么会是他?”许许多多的问题充斥在她的脑海,比起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她更想找到少年。试问当所谓的母蛊是自己亲近的人时,一个医者是什么反应。苏息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深秋,青石板的街上,落叶铺了一地,人来人往夹杂着叫卖声与小贩小吃的炊烟,各色各样的人群,唯一少了一抹白色。
类跑的很快,他不知道该往哪去,只知道离苏息越远越好。但是,之前分明想靠近她,即使知道她要救那些人,与自己目的相反也想要靠近她。但是,之前伤的很重,在剧烈的运动过程中,伤口裂开的越来越深,眼袋昏昏沉沉,渐渐没了意识。
苏息找到类的时候是在太阳刚落山,月儿早早的升起的时候。光秃秃的银杏树上吊着零星的几片叶子,树下,少年安静的靠着,黑白间色的发丝中间,微微的露出一对棕色的耳朵,原本白皙的脸庞在月色的映照下更加苍白。苏息见此,更加坚定了自己第一个晚上,在白雾中见到的那个白色身影真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虚弱的少年。
次日,类睁开眼,清晨微冷,拂过一丝凉意。他起身,发现房间内并无一人,顿时心生不好的感觉。环顾四周,扫到桌上压着一封信:
我把城中人的蛊给解了,你以后也不用担心受到反噬。天气凉,你身体还很虚弱,多穿点衣服。现在城中人生活的挺好的,或许他们并不是罪无可恕。信末尾,苏息留。
类一字一句的看着,从头看到尾,脑子一点一点的清醒,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不知道是因为苏息帮那些人解了蛊,还是因为她留信离开。
虽然苏息半点不提昨晚的事,但是他明白,正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所以才不辞而别,才会叮嘱他天凉注意身体,一如初见他叮嘱苏息一样。这样就再也不会谁欠着谁了。他披着单薄的中衣,赤脚站着,地板的凉意完全抵不上心底的冷,信被他紧握着。
万蛊城,最高的一座塔上,类一如平常的白衫,倒是原本黑色的眼眸染上了一层宝石绿。他俯瞰着城中来来往往的人,人们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笑让他感觉到刺眼,让他想毁了这一切,但是,脑海中时而闪过的苏息的身影让他混乱的心神宁静下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手中的信纸化为粉末,他看着一个方向,目光变得坚定,“我想跟你走……”
最后,他又别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城里的人,淡淡道:“这样的平静又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