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航天服里发出有节奏的呼吸声,像是海底的潜水服一样,呼吸声被不断放大,提醒着里面的人类,氧气在这里是生命唯一的保障。
走在月球的地面上,反而没有什么实感,缓冲装置过滤了身体的大部分感觉,只有眼睛依然敏锐的捕获着周围的信息,黑色,灰色,斑驳的白色涂满了这个单调的世界,三种在美术中最难把控的颜色在宇宙的背景下却是最适合的,冷硬,寂寥。
光子抬头望着星空,因为月球挡住了大部分光线的缘故,星空显得格外明亮,视野中看不到那颗蔚蓝色的星球,她不禁有些失落,不知为何,虽然成为了第一个登陆月背的人之一,但她并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兴奋,只是在降落前出现了一闪而逝的夹杂着兴奋的紧张,看到这景象后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归宿感,在她心头萦绕不去,忽然,一阵阴冷的风把她从思绪中惊醒,任务还没有做完,看着一旁忙着安置仪器的安,她转过身去开始采集土壤样本,等等,在恒温的航天服里,在没有空气的月球,哪里来的风?!
由于被恐惧笼罩,光子的身体在一瞬间僵硬了,“可能只是航天服出现了些问题”她安慰自己,“安,我的航天服可能出了点问题,我先回一趟舱室”“没问题吧,这里的工作交给我,有事就叫我”“收到”光子颤颤巍巍的走回了舱室,阴冷的感觉并没有随着宇航服一起理她而去,反而愈发强烈,一阵又一阵的阴冷袭来,她仿佛掉入了无底的冰窟,瞳孔逐渐无法聚焦,脸上血色全无,嘴唇已经变得乌青,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肾上腺素和甲状腺激素快速释放,身体每一块骨骼肌都在颤抖放热,立毛肌收缩,寒毛根根直立,她张大了嘴,用最后的力气从寒冷中夺出一个字“安……”,之后月背的阴影便吞噬了她的意识。
“嗯……”光子在朦胧之中竭力把眼皮撑开,看到面前一脸焦急的安,自己现在正躺在治疗舱中,因为带没办法说话,就用目光询问安自己发生了什么,“唔……这个,你可能是有些着凉了,没事,休息几天应该就会好了,这期间的工作就交给我”安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听到他的话,光子才有些放心的躺着,安把治疗舱的程序设定好就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像开关一样打开了安的汗腺,一瞬间,细密的冷汗从他的脸上滑下,安蹲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身体微微发抖,“不,不会的,这不可能……”安带着不甘心和恐惧说出这句话,两年前的事故,不,更像是惨剧,带着熟悉的气息,又一次逼近了他,那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他不愿想起,但回忆似乎总趁他不备,在酣睡之时一次次侵袭他,这两年来,他从未睡过一次安稳的觉,只要他一日还是宇航员,噩梦就一日不会放过他,那么,即便有一天,他不是宇航员,他就能解脱了吗?不,不会的,安想着,握紧了拳头,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看看,这阴影之下究竟藏着什么吧,为了曾经和现在的同伴也好,为了自己也罢,他,必须用自己的一切力量,查出这一切现象的根源,再抬起头时,安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受惊却又凶狠。
将作业进程和突发事件向地面汇报后,地面基地将事件定义为三级突发状况,即宇航员个人的身体原因,计划不做变动,继续进行,由安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独自作业,结果在安的预料之中,他比谁都清楚,即便自己再怎么添油加醋的警告地面基地,霍姆斯恐怕也只会当作长期的太空旅行导致的心理问题,对于守恒计划,他具有着无比的执念,所以,安选择隐瞒了事件的部分细节。
月背的阴影包围着登陆舱,像夜晚风雨交加时海上的一叶孤舟,它的光亮只是为了衬托黑暗的浓重。
星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