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眼神,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似乎流光回转,他回到了与她初见的时候。
那种果断甚至让人害怕,而更可怕是这样的眼神。
那时候,她眼神犹如现在一样,出手狠历,不带一丝犹豫。
那是一个杀手才有的眼神,冷情决绝。
鲜血沿着指尖滴答滴的落下,周围的火焰和爆炸好似在那片刻都静止了,唯有那匕首迎面刺过来,还有鲜血滴落的声音。
他紫色的双瞳深深的凝望着那远去的马车,眼底充满了悲切和绝望,手中的箭亦在片刻收了回来。
但是,收不回的却是对方的匕首。
对方凌厉的匕首虽然快如闪电,但是按照他的身手只要点足一个后空翻,便可以轻轻的躲过去。
而那样,女子就会连同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不想错过看到她的每一眼,他怔怔的凝望着她,希望她能记得他。
亦希望在她脸上看到另外一种情绪,甚至想要喊一声,但是声音却被生生的卡在喉咙。
“皇上!”身后追上来的暗人突然发现凌空而来的匕首,手中的剑柄赫然丢出去,打在君卿舞的膝盖上。
重心赫然不稳,在身子偏离的瞬间,那匕首偏离了胸膛,插在左肩之上。
然而,依旧血溅三次。
君卿舞单腿跪在地上,眼睛依旧没有离开马车,然而,马车后方硝石再度爆炸开来。
那刺目的火光之中,女子和马车彻底的消失了。
“九……”
九儿……你不认得了我?
还是我晚了一步?
还是,你忘记了我一遍遍的告诉过你,我是你的夫君,我的名字叫——君卿舞。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来,那专门为她穿的雪色衣衫在瞬间变得绯红,犹如烈火中酴醾盛开的罂粟,悲伤而妖娆。
他的发丝垂落在地,烈火带起的风,扬起他屡屡发丝,那一瞬间,似乎的错觉,那紫色的眼角闪过一丝碎光,随即,他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
暗卫上去,慌忙将他扶起来,赫然发现,皇上的手并没有握着伤口,而是紧紧地抓住那把匕首。
那种姿势,不像是要将匕首从拔出来,更像是,握着某个人的手。
君卿舞,你还记得我对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吗?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在耳边响起。
吃力的睁开眼,似乎在血红的光中,看清她消失的方向。
他记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但是,醒来后的阿九,你还知道吗?
一生一死一双人……他苦笑,感觉到身体被封住的筋脉似乎瞬间都崩裂开来,腥味聚集在胸口,然后突然变成黑色的血渍涌出。
阿九……
他再度握紧匕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手心的温度。
我不仅记得一双一世一双人的故事,我还知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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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摇晃中,再度变道,随即快速换了马车,堙没在林子里。
女子靠在马车里,一身雪白的衣衫,给人一种冷情和距离。
她低着头,一手放在小腹之上,一手紧握着拳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微凌乱的发丝垂落在她颈部,随着马车的前进而摇晃,因为低着头,只看到她细长漂亮的睫毛,无法看清此刻她眼底的情绪。
“没想到,你还真下得了手。”马车里传来一声叹息,慕容屿苏看着阿九,疑惑道,“难道你不担心,那万一你的匕首稍微偏离,说不定就真要了他的命……”
马车里有些昏暗,因此,说完这个话,慕容屿苏没有注意到身前的女子身体一震,那紧握成拳的手亦在颤抖。
马车里出现了片刻的沉默,半响,女子冷冷的声音传来,“他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恩?”
慕容屿苏疑惑的注视着她,想知道,为何她口气这么坚决。
“不然……”阿九抬起头,脸上挂着清冷的笑,“两年后谁来统一六国!”
慕容屿苏眸色一沉,然后叹了一口气,“两年……如果说十年我或许信,但是两年,除非,君卿舞是疯子,才有这等魄力。”
“说不定,他就是疯子!”
阿九够唇一笑,复又低头看着隆起的小腹,手轻轻的放在上面。
“若不是疯子,他怎么会会容忍的下苏眉那个女人,也只有疯子,才将会反咬自己一口的毒蛇捧在怀里。”
“你在记恨秋墨的死?”
“秋墨该死吗?”
提到这里,慕容屿苏不再开口,他知道,阿九在乎的人不多,但是,一旦伤害过她在乎的人,她一定数以十倍奉还。
“现在初春,冰雪融化,若走水路,我们十天便可以离开君国。”
“我现在不能走!三皇子,这一次多亏你相助,但是,我得留下。”
“你留下?你觉得,君卿舞会放过你?”
“他不会放过我。但是,既然我能从他手里逃脱,自然有办法让他永远都找不到。”
凝目看着远处,手心不知道何时出了一层冷汗,应该是刚才匕首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