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站在桥头,看着从身边走过,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的人。
曾经,在出入这个深宫之中的时候,两个人即便是站在一起,亦相隔遥远。
因为那个时候,她不爱他。
然而,曾经两人相隔天涯,却又近在咫尺。
两人的感情,像是中了魔咒一样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回到了原点。
回到了,即便是两人隔着三步的距离,却觉得那个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
还是自己显得有些无能为力,因为,这三步里的距离还站着她永远也无法除去的障碍。
淑妃娘娘受宠,荣华夫人突然身居清河殿从不出入,这事情宫中人人皆知。现下落水,谁都知道是两个关系不和,亦知道是她阿九所为。
这宫人从今以后都知道她荣华夫人因为嫉妒才这般对淑妃娘娘。
然而,君卿舞应该知道真相。
连续这么多天来,她让秋墨去送信,希望见上一面,可是他种种理由拒绝,甚至闭而不见。
不得已,她用这样的方式逼他出来。
其实,若是可以,她甚至希望即便今天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宫中,他依旧不出现。
而到底,当消息传到了他那里,躲避这么多天的他竟然真的出现了。
那一刻……完全没有必要再将苏眉丢在水中,然而,她这么做了。
出于嫉妒吗?处于对苏眉的报复吗?还是对君卿舞的心凉?
其实,应该是绝望。
此时,他没有处罚她,在某种程度上,依旧无法割舍她,或许因为她是阿九,也或许因为他们的孩子。
就刚才,她甚至看到他眼底的愤怒,却生生被压制了下去。
没有处罚她如何?
两个他都无法割舍的女人,可就是在君卿舞踏入这清河殿的那一瞬,他心底,已经偏向了苏眉。
阿九的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之上,这一生,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谁,或者想要依赖谁。
而看到君卿舞进来的那一瞬,她竟然泛起了多年前,第一次被丢入孤儿院的那种疼。
此时,她喊住了他,看着他的背影,长发如歌,刺痛了她的双眸。
师姐说,爱情对杀手来说,就是一杯鹤顶红。
君卿舞,你对我来说,就是一杯鹤顶红。
“夫人不是有话要说吗?”
对方冰冷的语气传来,却是并没有回头,依旧给她一个背影。
阿九不禁一笑,抬头看了看干净的天空,有浮云聚散,好似人生路途般捉摸不定。
半响,她平息了情绪,上前一步,站在君卿舞的身后,问道,“皇上,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今日难道见到皇上,还请皇上给我一个答案。”
“夫人不妨说。”
君卿舞的声音很低,因为背对着自己,因此阿九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苏眉入宫几年,亦盛宠几年,甚至皇上不惜将她藏在宫中,亦借用他人之名而金屋藏娇。皇上躲避我多日,听到淑妃落水匆匆赶来,可见淑妃对皇上的重要性。只是,皇上如此宠着淑妃,却不给她一个实际的名分?”
话一落,阿九清楚的看到君卿舞身体不自然的僵直了一下。
“还是,皇上迷恋的只是淑妃娘娘的那张脸。”
这句话仿似碰触了君卿舞心头最疼的伤,只见他猛然的回头,带着某种暴戾的盯着阿九,“你想做什么?”
他知道,这个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天下,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阿九不敢做,没有阿九做不到的。
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因为那张绝艳天下的脸,皇上愿意忽视苏眉的作为进入这宫中的真实目的,甚至原谅她过去安排小春子替换了我香囊的事情,原谅她在宫中里的胡作非无,甚至将你给我的信截住,送到莫家。”阿九顿了顿,想到自己那个时候为他赴汤蹈火,不仅又是一阵心寒,“古有妲己祸国,难道皇上想走上这一步?!”
“朕是一国之君,自有分寸,无需你担忧。”
“皇上你多虑。”阿九忍不住打断他,“臣并不担心皇上,亦没有能力担心。只是唯有一薄之力担忧自身和平安的安全,才不得已的提醒皇上,人的美貌终究会老去而已。”
“夫人,淑妃醒了。”
不远处,传来了秋墨的声音。
君卿舞目光从阿九脸上移开,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近了殿内。
里面十分的暖和,甚至因为加了炭火,反而觉得有些燥热,君卿舞马上让人将窗户推开,保持空气流通。
“皇上……”
看到君卿舞出现,苏眉马上流露出委屈的表情,泪水瞬间滚落出来。
“没事了。”
君卿舞站在旁边,却是并没有靠近,声音温柔如初,却带着点莫名的疏离。
苏眉目光落在君卿舞身后,看到进来的阿九,脸色顿时惨白如死灰,当即从床上跌跪在地上,哭泣道,“夫人,臣妾知错了。”
阿九一愣,看着地上的苏眉,然后靠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急不慢的笑道,“淑妃,你这是为难了本宫,你错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