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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永夜纪年

“你知道诺亚吧?”

“嗯?哪个诺亚?”

“诺亚方舟。”

“哦,是那个带领家人和陆地生物,乘方舟躲过世界末日的诺亚。”

“对。”

“怎么了,干嘛突然提这个?”

“或许如今我们也需要‘诺亚’,来引导人类度过这场浩劫。”

——

永夜8年 4月18日

叶见白急促地喘着气,在残破的矮平房区中穿梭,他边跑边左顾右盼,时而也往回瞟一眼。爬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浑圆,眉头紧皱似乎在堤防着什么。

然而四下并无动静,空旷的小街道上只有他一人飞奔的身影。

这里看上去更像菜市场,一家家店铺在街道两旁排列开,有的卷帘门紧闭,有的却又敞开着。店铺内,案板蒙上厚厚的灰尘,铁架上的物品被洗劫一空,只残留了几片发黑的菜叶。血迹干涸的瓷砖地上撒落着零零碎碎、白花花的骨头,也分不清到底来自哪种动物。角落里,植物放肆生长,顺着石灰墙的阴角染出一道墨绿色痕迹。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

太阳快出来了。叶见白慌张地抬起腕表,紧盯着磨损严重的屏幕。现在是凌晨6点,再过一段时间,黎明便会到来。那些东西,也将活跃起来。

叶见白的神经宛如紧绷的弦,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试图让自己放松,以便跑得更快些。然而正当叶见白准备再次提速时,前方不远处的景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猛然刹住脚,在昏暗中虚眼眺望那些缓缓移动的黑影。

三个。叶见白面容变得扭曲,恨不得使劲跺几脚地来发泄。求生欲让他抑制住这股冲动,他选择再瞟一眼时间。

6点08分。身后的地平线上渐渐泛起白光。

没时间了!叶见白从背包里抽出撬棍,迎着那三个缓慢靠近的“人影”走上前去。随着双方拉近距离,他总算能看清它们的样子。

与其说是人,倒更像具备人形的怪物。大片皮肤已经腐烂,暴露在外的肌肉组织被一层半透明薄膜覆盖。衣着在长期磨损中变得破烂不堪,衣衫褴褛间露出的胸口上有一块拳头大小、还在蠕动的血红肉瘤。脸部失去皮肤遮挡,让它们的面容变得异常狰狞,在位于脑门的地方,还长了块比胸口处更大,却又静止不动的粉色肉瘤。

这些怪物并没有理智,完全丧失语言功能,只能发出惊悚的呻吟和咆哮,并且对人类抱有强烈的攻击欲。

异种。叶见白这么称呼它们。

他快步上前,举起撬棍朝走在最前的异种当头一棒,锋利的棍尖刚好划破脑门上的肉瘤,在上面留下一道大坑。

噗通。异种颤抖片刻,应声倒在叶见白脚边。此时的它们举止缓慢,且只会踱步移动,若有提前准备,叶见白完全可以轻松应付。

但这次不一样。他额头开始渗出汗珠,后退一步让另一只异种扑空,转而将撬棍另一头猛地插向胸前的红色肉瘤。

鲜血顿时飞溅,沾在叶见白冷漠的脸上,他抽出撬棍,同时踢开身前再无声息的尸体。

还有一只。叶见白在心里大肆庆祝,差点喊出声来。

很好,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它不会变……他琢磨着,快步与最后一只异种拉近距离,试图速战速决。

去死吧。这次,叶见白选择用横挥的方式,目标则是脑门上的肉瘤。

咻——耳边响起撬棍划破空气的呼声,叶见白却差点失去平衡。虚无缥缈的手感告诉他,这次攻击没有命中。

挥空了?惊慌与不可思议在瞬间侵袭了叶见白,他用余光看着那只俯下身子的怪物,两者此时的间距不到半米。那一刻叶见白被死亡的恐惧定在原地,再也无法动弹。

完了。当这个想法在脑海一闪而过时,叶见白听见刺耳的咆哮。他感觉视线倾斜了,转而移向泛白的天空,身体也丢失重心,整个人重重摔倒在地。

那只异种扑倒了他。

眼前的异种仿佛突然换了个物种,一改缓慢的行动方式,变得如猎豹般疯狂而敏捷,先是俯身躲过迎面而来的撬棍挥击,转而又抱住叶见白腰部,将其扑倒在地。

虚弱的呻吟被有力的咆哮代替,它抽搐着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朝叶见白的颈部咬了下去。

被死死压在身下的叶见白无法躲闪,只好将撬棍横在异种嘴前,勉强挡住致命一击。此时它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自己,即使用双臂奋力支撑着,叶见白也能感觉那张恶心的脸靠得越来越近。

该死!他松开撬棍,转而一手掐住异种的脖子。

连双手并用都无法与那难以理解的力量抗衡,单手姿势下的叶见白更不可能挡得住对方。异种的唾液呈流线状滴在他的胸口,锋利而沾满血腥的牙齿离自己颈部近在咫尺。

砰!剧烈的声响打破矮房区的宁静,在黎明中响彻附近每一条街道。叶见白如释重负地仰下脑袋。喘息片刻后,用手枪顶开趴在身上的异种尸体,颤巍巍地站起身。

随着枪声消逝,近近远远的周围逐渐回荡起数不清的异种咆哮,让整个世界仿佛沦为地狱。

真他妈倒霉。迫不得已开枪的叶见白很清楚它们对声音的敏感程度,赶紧收好手枪,捡起撬棍沿街道继续飞奔、逃亡……

八年前,公元2045年,一场毁灭世界的瘟疫陡然降临。

原因不明,没有任何征兆,也无任何挽救余地,全球80%的人类在一周之内变成失去理智、只保留动物本能,且对人类抱有强烈攻击欲望的“异种”。仅仅一周时间,社会体系瓦解,人类文明转瞬即逝。

公元2045年2月17日,一周时间结束,世界彻底陷入混乱。

那些异种,在光照条件下会变得异常敏捷,且力量巨大,宛如捕食的猛兽,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中,它们才会放缓行动速度,变得相对虚弱。摸清这样的规律后,人类被迫躲进阴暗潮湿的角落,变成昼伏夜出的动物。

从文明崩塌的那天起,公元纪年便失去了意义,人们为了生存放弃阳光,因此将今后的时间称为“永夜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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