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裂熊的面色十分阴翳,已经整整三日了,赵治豹一队人马,好像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早就派人进山查探过,在溪水谷里,发现了些争斗的蛛丝马迹,可却一个人也没有见到。
他更忧心忡忡的是,自己的独子,俊朗那孩子,竟然胆大至极,背着他跟赵治豹进了山,如今一干人等,皆是下落不明。
之前庄子收到消息,灵参出世,他这才派了赵治豹进山去查探一番,万没想到,事情演变如此。
他不信这小小一个青牛村,敢真的跟猎户庄交恶,为了灵参,敢把猎户庄一队人马如何,他们没那个胆子,也绝对没那个实力。
所以赵裂熊才带人来了青牛村,一是要青牛村交人,二则是索要灵参。
灵参之事,那莫老二所言,是青牛村猎队发现,赵治豹他们的失踪,自然与他们一干人等脱不了干系。
在赵裂熊看来,这帮子山夫一定是使了什么卑鄙手段,让赵治豹他们遭了道,说不定全都被人擒住,关在了村子里。
赵裂熊不是没想过一干人等出了意外,只是他不敢相信,这个小小的青牛村,真的敢这么大胆对赵治豹他们痛下杀手......
他忧心赵俊朗的安危,一时心情更是大恶。
这帮子山夫,当真胆大至极,为了灵宝,竟然敢跟猎户庄过不去!
“我给你们三息时间,要么把我的人交出来,再把灵参奉上,要么,今日你们青牛村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赵裂熊咬着牙,嘶声道。
赤-裸-裸的威胁,猎户庄在方圆百里横行惯了,哪里能把一个小小青牛村放在眼里。
他身后,一干汉子也都目露凶光,拔出了兵刃。
无声逼视。
一个个面色十分不善。
让村子里的一干人等,忍不住心跳。
李德旺面色一冷,干瘪的面皮上,尽是厉色,斥声道:“好一个猎户庄!你当我青牛村是什么地方?”
李德旺怡然不惧道:“光天化日之下,我还真不信你赵裂熊胆敢肆意妄为,你道官府的‘镇山卫’是吃干饭的吗?”
一柱拐杖,狠狠敲在地皮上,李德旺怒容道:“咱们青牛村虽小,可也不是能任你猎户庄逞能的地方!”
几十年的老江湖了,一发威下,也有一身气势,让赵裂熊微微侧目,紧皱着眉头,这青牛村看起来,不像那么简单!
由此,也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赵治豹一行人的失踪,肯定与青牛村脱不开干系!
村长李德旺一发威,一帮猎队汉子,更是握紧了手里的家伙,挺身护在村口。
赵裂熊目光阴冷,“老家伙,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么说来,这事情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自量力,竟敢跟猎户庄作对,待会灭了你们村子,自然能找出我的人来!”
赵裂熊声色狠戾,一抬手,他身后一帮子人已经高举起了兵刃,只消他一声令下,顷刻间就要动手打杀青牛村一干人等。
虽然有些棘手,但只要事情做得好些,不留马脚,不留下活口,日后官府也没处追踪去。
赵裂熊是什么人物?他从来不是良善之辈,在这大山里生存,要是良善,也没有猎户庄今日的名头。
那镇上‘镇山卫’,卫长跟他赵裂熊还是拜把子的把兄弟,见了他赵裂熊,可还得叫一声干哥。
赵裂熊还当真不惧灭了这青牛村,为了灵参,哪怕花些代价也无不可,更可况,此刻他更担心赵俊朗的下落。
李德旺怒容满面,陈中虎却冷静至极,抱拳向赵裂熊道:“赵庄主,其实这里面有些误会,咱们都中了那帮子采参客的计。”
若是能化解了一场纷争,不用动手,自然极好,毕竟村子里猎队,大多有伤在身,真要动起手来,少不得又是一番鸡犬不宁。
“贵庄的那些弟兄,确实不在我们村子上,到底事情如何,还请赵庄主听我仔细分说。”
陈中虎瞥了眼李德旺,李德旺点点头,摆了摆手,“去把猎户庄赵治豹抬出来。”
赵裂熊眼瞳一收,赵治豹真的在青牛村,盯着陈中虎,“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心中生疑,却并没有立刻招呼手下人动手。
陈中虎又拱拱手,这才开口,“那晚上,在溪水谷里......”
一番仔细分说,莫老二的奸计,猎户庄一干人等的惨死,青牛村的受困,陈中虎仔细向赵裂熊说明,只是关于那位神秘仙子,陈中虎却并提及。
只道是他言语拖延,后来终于缓解了体内莫老二那软筋香的毒性,趁莫老二不备,这才绝地反击,杀了莫老二一干人,带猎队众人脱了困。
至于猎户庄一帮子人,除了赵治豹外,很可惜没有任何人再生还。
陈中虎表情沉痛,“那帮子采参客阴险狡诈,为了得到灵参,不择手段,不仅设计了贵庄,更让我青牛村伤亡惨重,好在天佑村子,我们才能幸免于难,不过很可惜,哪怕在下尽了全力,与贵庄弟兄们奋力相搏,奈何那软筋香毒性奇异,到头来......哎,冤有头,债有主,希望赵庄主明辨,不要中了小人计谋才是。”
陈中虎言辞恳切。
“你说......他们都死了?!”
赵裂熊惊瞪了双目。
陈中虎叹息着点头。
很快,赵治豹就被抬了出来,不过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还在昏睡,这几日间,也是由人灌了他清水流食,保住了命。
他伤的很重,当时猎户庄对猎队痛下杀手,因此陈中虎也没有留手。
“治豹!”
赵治豹被人抬到了面前,赵裂熊赶紧下马查看,只是任他呼唤,赵治豹并不苏醒,没有回应,看他伤势,极其严重,受了很重的内伤。
赵裂熊面色更沉,再看向陈中虎,目光阴冷瘆人,“这么说来,倒是连你们青牛村,也是受害者了?”
陈中虎再度点点头。
几十号人进山,如今只剩下这个昏迷不醒的赵治豹,照陈中虎所说,其他人尽都身死,赵裂熊哪里肯信。
他独子赵俊朗可也在其中!
赵裂熊睚眦欲裂,连道三声,“好,好,好!”
捏着的拳头生响,“这么说来,连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也死在溪水谷里了?”
陈中虎微微皱眉,赵裂熊的神情,似乎在暴怒的边缘,可他还是道:“的确如此,是被采参客的一名弓手射杀。”微微叹息。
赵裂熊面皮颤动,“那么,尸体呢?”
陈中虎迟疑道:“当时猎队大多身有伤势,自顾不暇,只好就地焚烧,免被山里野兽咬食,贵庄弟兄们的尸体,就都焚化了。”
赵裂熊怒极而笑,“是这样啊,那么说来,我岂不是还要好好感激青牛村猎队的仁义了?”
面色却是无比阴沉。
陈中虎一面之词,虽然所言处处有理有据,可其中,漏洞也是百出,不谈其它,那莫老二是何等身手,便是如今的他赵裂熊,正面对敌,也要颇费一番手脚才能胜过,更遑论这帮子身中软筋香之毒的山野村夫!
莫老二可是二流巅峰的高手!
既然准备充分,怎会如此不堪,被轻易反杀?
陈中虎虽然看着孔武有力,精气充沛,似乎练过一些拳脚,可赵裂熊哪里相信,他有与二流巅峰高手相抗的本事,若真有,青牛村早就会被他注意到,一名二流实力的高手,在这大山附近,可也算是不得了的人物了!
从前,可从未听说过!
更何况,当时他还中了毒,软筋香的毒性,何其奇异?
而且,莫老二既然早有准备,为何独独猎户庄的人马全都毙命,只剩下半死不活的赵治豹,而猎队一干人等,却损失极轻?
莫老二不该连猎队一起全干掉么?
什么叫因为当时猎队已经大半受伤,失去了行动力,那弓手才把所有注意放在猎户庄人马身上,这才导致了赵治豹他们死伤惨重,而猎队侥幸留存。
分明便是谎言!
天大的谎言!
赵裂熊暴怒,更可笑的是,那陈中虎还说什么灵参趁着众人死命搏杀,而不见了踪影。
这话,只怕骗小孩子都不信!
在那位仙子带着菱儿出现在溪水谷里时,赵治豹就已经昏迷了过去,所以陈中虎这才如此对赵裂熊分说,便是他日赵治豹真的醒来,一切事情,也不会泄露。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
赵裂熊终于是忍不住暴怒。
“我看你们青牛村才最是狡诈,为了独得灵宝,竟然胆大至此!杀人夺宝,还敢诓骗于我!”
在赵裂熊想来,不管赵俊朗他们一帮人是死是活,其中真相如何,这青牛村才是罪魁祸首!
哪有如此离奇之事!
陈中虎道:“赵庄主若是不信,待赵治豹醒来一问便知。”
赵裂熊已经被暴怒吞噬,厉声道:“不必了!待我血洗了村子,拿下你等,自然能好生逼问!”
赵裂熊基本不对赵俊朗的幸存留有一丝期望了,看样子,只怕当真凶多吉少,不管这帮人使了什么手段,造成了赵治豹他们这样的下场,他都要报仇!
“你不是说你杀了那莫老二么,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打杀了二流巅峰的高手,能打杀了我一帮子猎户庄好手,敢贪觎灵参!”
呼喝一声,赵裂熊怒气汹汹,暴怒不已,“儿郎们,给我灭了这青牛村,鸡犬不留!”
一个闪身,当先抢前,不待陈中虎再着急分说,提起偌大的拳头就朝他砸了去。
一帮猎户庄汉子,也跟着在这呼喝下,刀出鞘,箭上弦,朝村子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杀来。
光天化日之下,赵裂熊当真胆子极大,作了这要血洗青牛村的决定!
陈中虎面色一变,高喝道:“保护李叔他们先退!”
几名猎队队员,当即护着面色惊惶的几名老人,以及怒不可遏的李德旺快速朝村里退去。
“岂有此理,当真岂有此理!”
李德旺气得发颤,猎户庄当真不顾王法了,连官府也不放在眼里,竟然要白日行凶!
要是再年轻二十岁,李德旺甚至都要自己亲自动手,好生跟这赵裂熊好好较量一番。
“赵庄主,莫要欺人太甚!事实如此,为何不信?!”
陈中虎迎面与赵裂熊对上,抬手招架了他袭来的拳头,还想分说。
行家一出手,便知深浅。
陈中虎摆出拳架,运起内力,赵裂熊含怒之下几记铁拳,被他轻易招架。
赵裂熊嘶着声,目中惊异,“原来如此!难怪你们村子如此底气,敢对我们猎户庄下手!”
只是几招过手,就探出了陈中虎身怀内劲,是一名江湖武夫,还是一名高手!
二人腾挪辗转,顷刻间便斗了十几合,你来我往,拳去掌来。
两人皆是高手,又正当壮年,一番打斗,拳拳到肉,气势十足。
“他们,确实不是猎队所杀,赵庄主执意要欺我青牛村,再咄咄逼人,休怪我陈中虎不再留手了!”
陈中虎也被激出了火气。
大力一拳喝退了赵裂熊,生生轰在他肩膀,赵裂熊惊骇之下,这股怪力,让他面皮一颤,肩膀一时剧痛。
可赵裂熊可不是常人,陈中虎一拳砸在他肩膀的同时,他一掌也拍在他胸膛。
只是这一掌拍在他胸膛,赵裂熊发现,却收效甚微,面前汉子只是眉头微皱,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势。
全力一掌,带出劲力,却仿佛向拍在铁板之上。
此人,不简单,绝对有二流高手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