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中不计年,因为那没有意义,日月交替,对于生命漫长,以百万载为成长周期的神灵来说,只是打个哈欠的功夫,而即使因神灵而生,最是短命的生灵,也有超过万载的寿命。
所以,这个时代,岁月流转,并不显得着急。
金乌东升,玉兔西坠,转眼便是三千年后,天地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向着大地中,周山的方位,一道青光略过天空,一闪而过,地面上,一些蚂蚁大小,长着钳子,足有八対,三颗绿油油的眼珠子转动,在地面上横行,抬头看看天空,似乎在惊异什么,什么都没有看到后,又转身跳入身后的大江之中。
高天上,无数河山,大地,像是被放小了数倍,看什么东西都特别小,一片像是云朵的青光上,十六七岁的少年悠哉盘坐着,青袍迎风,眉目如画,手中捻着一颗拳头小的朱红色果子,在他周围,还摆满了各种奇特类型的东西,有的只有拇指大,却散发着红光,有的宛如月牙,一片银白色,晶莹剔透,相同的,它们都散发着一股清香,充满了灵气。
手中灵果咬上一口,青霆眼中闪过追忆,离开自己的诞生之地,已经过去三千年了,他还从未离开一个地方这么久,这么远过。
诞生意志后,虽然只是一块顽石,本体通灵,无法移动,但毕竟是神灵之躯,就算没出生,那也是半个神灵,并不影响他的意志在上古移动,看到更多的东西,虽然不能离开本体太远,否则意志就会有散掉的危险。
千里之地,看上十万年,即使是一抹黄土,所以他才会在出世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离开那里。
得不到,永远在骚动,永恒不变的,才会渴望变化,不能移动的,才会渴望走动的感觉,就像是鱼儿跃出水面,明知道会窒息,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
此刻,比起刚刚出世,此刻的青霆容貌显得成熟了些,虽然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但风采隐隐已经有了几分变化。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三千年过去,青霆觉得走过的路程何止三千万里,亲自丈量脚下的土地,才会对开辟出这片天地的人更加感恩,憧憬,以及敬佩。
尤其是和这片天地一起成长,感悟上一秒和下一秒的不同,天地意志的起伏,变化,更让青霆有种一直走下去的冲动,记录下脚下的一切,和这个世界一起成长。
“这应该叫做化龙果,是祖龙的第九代子孙与凶兽对战,战于九野,艰难击杀凶兽,却也油尽灯枯,最终龙血流落,血色玄黄,与一株灵藤侵染,灵藤借此诞生了灵智,为感激龙子的帮助,特将所结的果子,取名为化龙果,千年可得一颗,可让鳞甲之属,化身真龙。”青霆看着手中拳头大小的果子,取出一枚青色的石块,上面有银色的纹耀,这是青霆只有意识的时候,在上古中发现的,可以记录下他刻意存入的一段思维,因为有意思,就被他收集了起来,一颗大概能存储他五千年的想法,多了里面的纹耀就会消散,存储的东西也会毁坏。
神灵的生命很漫长,一旦到了千万载的时候,数百年就像是云烟一样,有时候不刻意寻找,很难回忆起来,所以青霆有心将它们记录下来,以后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翻翻。
化龙果周围隐隐有龙纹闪烁,果子呈现椭圆状,晶莹剔透,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果子表皮上,一条细小的红龙若隐若现,非常奇异。
“可惜,这不是真正侵染龙血的那一株,只能算是高级仿品了吧!”
青霆摇头,一口咬了下去,果汁在口腔中流淌,一股甘甜的滋味在回荡,而后身体感到一股热气,但也就那样了,毫无变化,神力未曾变化一分,对他而言,也就是尝尝味道的作用。
当初化作灵植的那一株,被祖龙收走后,作为龙族的重宝,镇压气运,自然不会让流落出来,每千年诞生一条真龙,即使祖龙也不能忽视,不过但凡是植物,总归要散落花粉的,最源头的一株不能流落,祖龙为了那株灵根,可是找了许多灵植传播花粉,连带着,洪荒中许多植株都有了龙血树的血脉。
一开始龙族还舍不得拿出来,毕竟这东西即使不如第一代那么强的功效,但也算是珍贵,但到了数万载之后,龙族就自己放了出来,无他,那种龙血树的传播花粉能力太强了,先天灵根,挡都挡不住,即使祖龙这样的大神也不能整天看着,什么都不做,所以化龙果在洪荒大地几乎泛滥了,不能说各地都有,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
虽然对于大多数生灵来说,这依然是了不得宝物,但对于先天神灵,以他们的福缘,那完全就是走两步,就能碰到的东西,可以当普通水果吃,青霆身边的灵果,就没有几个比化龙果更低的。
“咦,这是……”青光划过一座山峰,忽然,青霆脸上的闲散,悠哉的表情一收,眼中闪过疑惑,挥了挥手,身边的灵果消散,缓缓站了起来,青光若隐若现,影藏在云端,在天空停住,落在一座山巅之上。
下方是一座直插天空的孤峰,像是一把剑尖向上的神剑,锋芒毕露,峰崖上陡峭嶙峋,呈现血色,周围植被干枯,数千里之内,灵气也极为稀薄,显得穷山恶水,山峰足有十万丈,山势锋锐,似乎要破天而上。
而这,也是让青霆疑惑的地方,洪荒初开,人杰地灵,但也不是没有穷山恶水,像是一些混沌神魔血肉掉落的地方,没有盘古开天之力,千万年天地都未必能将其化解掉。
这样的地方,在洪荒中不多,但也不算少,都有凶兽盘踞,也是让先天神灵最不喜的地方,一但碰到了,都会远远避开,若是有能力,净化一方天地,也会出手,直接轰平那里。
而青霆一座走来,也曾遇到过两三处,除了一处混沌气流席卷,凝成瀑布之势,厚重,凶恶无比,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他神魂发颤,仿佛要崩碎,仿佛有一尊无上神魔在那里盘踞,青霆连忙远远躲开外,而其他两处,则显得有些平淡,残留着凶兽气息,应该是被凶兽路过,波及到了,都被他用神力将那股煞气拔出,恢复地貌,而后,他才走两步就能遇上几颗灵果,也算是天地意志在变方的奖励,鼓励他。
可是现在,青霆却脸色有些变化了,神色收紧,变得严肃,眉心上,神纹亮起,像是一只开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一道道银白色的雷光在闪烁,隐隐凝成了一条银龙,环绕,浮现在他周围。
一股浩瀚,强大,浓重又带着生机的气息在扩散,雷霆者,天地阴阳造化之中枢,动静皆有不凡的威力,虽然青霆没有掌握雷霆大道,也不是雷霆大道方面的神灵,但天赐神通包含雷霆之力,自然也可以驱使。
而让他如临大敌的,就面前山峰深处,阳光都不愿照耀到的地方,黑幽幽的,不知何时,两颗血红色的灯笼亮起,一股暴躁,弑杀,凶横的气息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从山峰深处苏醒过来。
轰隆!
山峦在摇晃,直插天空的巨峰在剧烈颤动,仿佛要倒塌了,山峰背部,一只数千丈,像是巨大的蝎子的凶兽从地底缓缓钻出,身上满是尖锐的倒刺,如同山峰一样倒插天空,黝黑的光芒闪过,上面缠绕着浊气,一根粗长的尾巴轻轻晃动,分成两叉,地面瞬间分裂出两条巨缝。
这只庞然大物正在缓缓走出,随着它的迈步,彻底显露出来,腹部像是冰冷的黑金交织而成的铠甲,八条长矛一样的长腿轮动,天地都微微在颤动,一股野蛮,弑杀,混乱,无情的气息在扩散。
红灯笼样的眼珠子中,无情并且冰冷,没有一丝神智,也没有一丝智慧,紧紧盯着青霆,就像是走路,喝水,捕食一样,随时要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原来是这样,凶兽吗,竟然是这个样子,难怪……”青霆神目在闪烁,到了现在,他反而放松下来,未知才是最可怕的,雷霆化作的神龙盘旋,在他手中化作一杆长枪,银白色的光芒凝聚,散发着巨大的威压,空间隐隐颤动,泛出波纹,身上青光汇聚,浓厚的神灵本源显化,升腾,复苏,在身后凝成了一道光环,这是青霆第一次看见凶兽,但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凝聚在神魂深处,先天神灵和凶兽的矛盾不可化解,碰上了,永远都会有一方死去,回归天地,就像是盘古不可能和混沌神魔和好一样,对于一个砍了他们,还要把他们当做肥料的人,即使盘古愿意和好,混沌神魔们也不愿意。
而在洪荒中,先天神灵和凶兽的关系,就像是盘古和混沌神魔,属于一眼万万年那种,不管怎样隐藏,相隔万里,都能认出来。
“原本还有些奇怪,父神何等仁慈,开辟天地,怎会有绝杀凶兽的意志,现在看来,生存在父神开辟的天地中,还想要破坏天地,回归混沌,不愧是万物之敌,也不怕混沌摧毁了你们,毕竟你们早已经不是混沌神魔了,承受不住混沌的力量,也对,我在费什么话,只是一群傀儡,杀戮兵器而已!”青霆神目一闪,声音冰冷,神色冷酷无情,手中的雷霆长矛凝聚成形,压缩到极致,而后猛地掷出,化作一道银弧。
轰隆隆!
电光在闪烁,雷霆在咆哮,雷矛划破了天空,这一瞬间,连太阳都仿佛暗淡下去了,只能看到一道银色的光芒剧烈悦动,转瞬即到,狠狠扎在一头千丈凶兽头顶,雷光蔓延,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电弧不断悦动,一道道雷龙缠绕,飞舞,释放着毁灭之力,将这一片天地照亮,方圆百里都能清晰看见。
挥出这一击,青霆没有一点留手,洪荒中,水可以灭火,而火也可以蒸干水一样,两者之间不能共存,这是铭刻在天地中的法则,而先天神灵和凶兽的关系就是如此,甚至比这还要严重。
若有绝世大能,可以做到驾驭阴阳而共存,自然也能做到驾驭水火,水火一体,但他绝对改变不了凶兽和先天神灵的关系,别问,问就是混沌神魔残念,问就是盘古的意志。
若有人能做到这一步,青霆猜测,恐怕那个人的境界,修为已经距离父神很近了,超脱在洪荒之上。
到了那一步,恐怕也不会在意一个洪荒世界了。
脑海中一些杂念很快闪过,千分之一秒都不到,实际上,雷光才刚刚爆发不久,青霆神目中可以清晰看到,雷霆神矛在触及凶兽后,刺穿了他背部的尖刺,而后噼里啪啦的爆发出来,压缩的神纹不断闪烁。
山峰下,轰隆隆的颤动,地面上,就像是升起了一轮银色的太阳,向着四周不断蔓延,彻底淹没了凶兽,雷霆肆无忌惮的爆发出毁灭之力,这里凶兽居住,没有洪荒生灵,更没有什么因果,足以让青霆全力出手,打出泯灭百里空间的一击。
看着被他击中,雷霆中巍然不动的凶兽,青霆神目微微闪烁,神情严肃,身后神环撑到最大,神祗临世,一朵朵青云在飘荡,金莲飘落,四方天地的意志共鸣,仿佛将这里化作他的一片神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