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初开兮,万物混沌,神灵现世兮,光照大千,神魂不灭兮,照耀山河……!”黄昏下,木灵族老者念叨着与生俱来的语言,双手做出奇怪的动作,像是在祭祀,又像是在舞蹈,后面的身影连带着,上万生灵一起做出动作,整齐划一,伴随着歌谣,有种奇特的肃穆,庄重的感觉。
“伟大的神灵,木灵...”
一重重声浪响起,又落下,天地渐渐陷入一片静寂,金乌西坠,黑暗彻底来临,九层高台上没有丝毫变化,金冠上的碧绿色神光依旧璀璨,木灵族老者挥动的手臂停了下来,眼中光芒也渐渐变得暗淡,仿佛烛火一样,身后遮蔽天空的翅膀合拢了起来,静默无言。
这是他第五次带领族人献祭了,十年一次,山谷中的神灵依旧没有回应他,若非神灵回谷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天地意志的变化,那股欣喜,都要以为神灵根本没有回来了。
在洪荒天地生活了十万载,作为最古老的木灵族人,现在的木灵族中,已经没有和老者一个时代的族人了,甚至连下一代也已经死完了。
木灵族的正常寿命有三万年,而他强行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一个寄托,活的越久,知道的越多,也就对洪荒天地越是敬畏。
他知道洪荒之外有凶兽,也曾亲眼见过,他知道只有天地之子,先天神灵才能对抗凶兽,他知道洪荒迟早会有一场大劫,恍惚间,他似乎能看到了漫天飘血的场景,万灵在哀嚎,无数生灵被绝灭。
所以,老者心有不甘,他不想让族人就此消失,木灵族断绝,只有在接下来的时光里,获得神灵的庇护,在这片天地才有一线生机。
他带着族人离开了祖地,跋山涉水,一路走来,曾遇到无数艰难险阻,也曾找到了数位神灵,可惜,不想创造种族的神灵不会接受一个外来种族,而创造种族的神灵,对这种充满生命气息的的生命报以喜爱,愿意接受的,老者会留下一部分族人,而后又带着剩余的族人离开。
在他看到的场景里,神灵都会喋血,大地破碎,万灵毁灭,到时候即使有余力保护生灵,也肯定会首选自己的属族,但为了一线生机,他也只能将族人不断分散。
“再去准备,十年后的第六次祭祀!”背对着族人,老者展开的翅膀上一道道神纹亮起,和王冠上翠绿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在庇护着身后的族人,没人看到,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枯败和哀伤,不过在回头的一刹那,又全部压了下去,变成了镇定自若,眼中的浑浊消散,充满了智慧,他不能有丝毫负面的情绪,他是族内最年长的先知,也是族人最信赖的存在,他还要为族人找到一个可靠的依赖。
“是!”其余的木灵族人纷纷应道,目光中带着尊敬,开始四散开来,向着远处走去。
而此时,天空上,尘封了五百载的神灵谷大阵轻轻波动了一下,走出山谷的青霆看着脚下巨大的高台,惊疑一声,五百年参悟生死之迷,他将所有心神都沉浸在里面,一丝神念都没有放出,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一出来,看到立在山谷前的一座巨大的祭坛,心中闪过好奇,很快神念一扫,天地意志震动,一幅幅过去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长着翅膀的生灵在祭祀,叩拜,虔诚,专注,在一个背负三对翅膀的老者带领下,对着他的山谷不断祭祀,时光流转,这是第五次了。
“那是……”青霆神目划过,倾听一会,是一些赞颂神灵,讲述神灵降世的歌谣,让他感到几分新奇,不过也并未在意,他能感受到这些生灵的执着与渴望,但洪荒之中生灵太多了,比他们执着百倍的他都曾见过,有百丈生灵在一位掌握生命法则的神灵诞生之地枯坐千年,只为见到神灵一面,求取一株伴生灵草,最终化作一块顽石,有生灵深入地心万丈,受烈焰灼烧之苦,渴望神凰一样浴火重生,再活一世,可惜化作一片焦土。
尽管目的不同,但比起他们,这些木灵族的执着,十年一次的祭拜,似乎并不算什么,对青霆更没有什么影响,若是放在五百年,青霆甚至看都不会看一眼,他不喜欢和洪荒生灵有太多牵扯,并非惧怕,只是不想无端背负其他人的命运和因果,即使在气运干涸,急需补充的时候,他也未曾有过造物的想法。
但是现在,领悟了部分生死之迷,在生与死之间不断探索,对生命有了更深的理解,青霆却有了新的感悟,看着远方,族人离去,挺直的脊背佝偻下来,智慧的眼神也变得浑浊,翅膀垂落的老者,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黑暗中,木灵族先知走到了山谷边缘,仰望天空,脚下慢慢长出根茎,深入土地深处,身躯开始变大,急速增长,双手伸开,化作两根粗壮的树干向着四周蔓延,头上一根根银丝飘舞,化作一枚枚银色的叶子,仿佛星星一样。
天上的星辰闪烁,古树上的银叶也跟着闪烁,不一会,原本木灵族老者站立的地方就多出了一棵参天大树,一道道星光被接引下来,丝丝流光缠绕,宛如一根根丝线,光芒融入树干中,将树干映照的流光溢彩,黑暗中仿佛湛蓝色的玉石雕琢而成,美丽无比,又极为脆弱,似乎碰一下,就会彻底破碎。
微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想起了大道的旋律,清脆悦耳,巨树接引星光,静止不动,地面渐渐也多了几分变化,闪烁出丝丝蓝光,而在巨大的树干上,星光流过,晶莹剔透的地方,一些褶皱也在悄然增加。
“费力接引星辰之力,经过转化,却不保留丝毫,全部供养给这片土地,不惜损伤自身本源,你很想见吾?”树枝下,青霆身影浮现,青袍随风飞舞,静静站在那里,不知从何时出现,又不知站了多久,似乎他一直站在那里,浑身被一道朦胧的星光包裹,淡蓝色的星辰光点环绕,看不到具体的容貌,周围也变得万籁俱寂,连风儿都静止了下来,周围天地一片平静。
“神灵大人!”树干一震,上面浮现木灵族老者的脸庞,激动的看着面前的身影,挥舞着枝干,头顶的银色叶子闪烁,不断抖动,星光接引顿时紊乱了起来,老者的脸庞也瞬间变的惊恐,挥动着树枝想要平息,但聚集的星光太多了,他已经这么做持续了五百年,从未有人会这个时候打扰他,发生了变故,根本控制不住,一道道星光闪烁,在空气中变得很不稳定,似乎下一刻要四散,炸裂开来。
青霆皱眉,神目扫了眼星光,银白色和黑色交替,在眼眸深处轮转一圈,原本暴动的星光瞬间变得温顺,在空中汇聚,万里之内的星光被吸取过来,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扭动的银色瀑布,从天空倾泻而下,浇灌在木灵族先知所化的大树上。
湛蓝,晶莹,仿若梦幻一样的星辰光芒将他彻底包裹,浸泡在星辰光芒下,树皮上,苍老的皱纹都少了许多,身上腐朽的气息也消散了许多。
青霆目光中露出疑惑,他在等待一个解释,这个木灵族生灵并非神灵谷这片土地上孕育而出的,也不欠这片天地因果,根本无需如此,而且,木灵族的构造奇特,可以身化大树,本身就是一种和大地共生的灵植,只要他们扎根在一片大地上,就算不刻意,也会在日积月累中,吞吐灵气,改变一片山地的土壤。
而像木灵先知这样,接引星辰之力,不留余力,就算是神灵也不会逼迫,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不仅仅是耗费木灵族人本源,甚至还会缩短他们的生命,比起神灵漫长的生命,这是一件很得不偿失的事情。
“神灵大人诛杀凶兽,需要地脉恢复伤势,我等尽绵薄之力,能做的只有这些。”木灵长老低声回答,看着青霆,眼中带着敬畏。
对生机最是敏感,他能感受到青霆身上的死气,生死混合,还有一股煞气,那是大战过后,身受重伤的气息,而且五百年前,神灵谷多次震动,这些年,数万木灵族人扎根在这里,神灵谷地脉还在枯萎,在他看来,恐怕就是青霆用来疗伤了,可想眼前神灵受伤多重,五百年后,才能重新出现。
“你可愿留在神灵谷中?”青霆目光闪过神光,背过身去,仰望星空,一颗颗星辰璀璨,他自然知道木灵族长老误会了,身上的煞气是斩杀凶兽留下的,回神灵谷前,消耗太多气运,他也曾遇到了几头凶兽,但那时他早已实力大增,原不是刚诞生的时候能比,那几头凶兽也不如最初遇到的那头强大,所以没受伤,很轻松就将其斩杀了,只是不知怎么的,那段时间,洪荒中的凶兽似乎又多了起来。
而生死气息,则是他参悟灵根残片,朝夕不离,距离太近,一直相伴五百年,这才沾染上了灵根残片蜕变的道韵。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这次出谷,为了寻找解决神灵谷中消耗太多本源的办法,原本只想找一件宝物,慢慢滋养山谷,没想到转身就碰到了木灵族
自视了一眼气运,青霆收回了目光,还是那个样子,一时之间不会崩溃,但也不会好转,不过他并不担心,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快速获得气运的好方法,运气不好就会大概率碰到凶兽,杀几头凶兽而已,杀着,杀着,气运就恢复了。
“木灵族愿意!”回过神来,看着青霆朦胧,似乎随时要消散的背影,木灵老者眼中带着激动,急忙说道,树干攒动,上面的叶子跟着飞舞,星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