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出租车的副驾驶上,不住地发冷。那老司机并不似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沉默寡言,他甚至开口关心我说:“你怎么会这么冷?”
我倔强地说了句没事,就裹紧了外套。于是,他就没再吭声,将搭在自己椅背上的大衣丢给我。一声不吭地开车。那大衣,我没有穿,我的冷谁能懂?
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我才稍稍地缓过来了些,不是我内心多么强大,只是我相通了一件事,即使天下所有人都背叛我,我也得履行好自己的责任,因为,我是个阴探,我欠着阴司一条命!当你把生命都置之度外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事情是想不通的了。更何况,我还有大胸妹和小师妹要照顾,这也是我这个阴探唯一在红尘中的情怀了。
我振作了一下精神,问他:“大叔,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他露了一下森白的牙齿,没有出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掏出烟来,自顾自地点上,把窗子摇下来一条缝。才说:“去御宫花园啊,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办呢?”
我想了想,之前确实说过要帮助她的女儿。我黯然地说:“那好吧,咱们现在去看看。”
我其实对于超度横死的人灵魂,并不很在行,其实这种事情还是得马成龙出马。上次,我之所以答应他,其实是觉得这件事情跟丢尸案有关。
当然,我并不知道是否真的有关系,我只是习惯性的把我所遇到的事情都联系起来考虑,有那么点儿“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意思。可既然答应人家了,就不能反悔,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但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最关心的还是用自己头发作茧自缚的那具女尸,我当时用意念告诉她,一定会帮她找到真凶,而且还会超度她的灵魂。更为让我疑惑的是,老鹰就是在提到那具女尸的同时,对我性情大变的,就好像是我杀死了那个女人似的。
对于,丢尸案,我之前一直认为幕后的凶手有着一贯的作案手法。
在虫珀荒岛的矿洞里满车的人头时,我曾经大胆地设想,幕后的那些偷是贼需要那些尸体是为了,积累人的阳气,想要唤醒板足鲎的神秘力量。可是在遇到荒地里作茧自缚的女人时,却推翻了我的设想,那分明就是他们的炼尸地,他们可能是为了人为制造僵尸。可薛梅格的冻尸又让我对他们作案手法的多样化感到震惊!
难道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相互联系而独立存在的案件?这一切都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那迷雾背后的神秘主使,总是在我快要接近他的时候,就躲进了更深的迷雾之中。看似相互关联的事件又好像分别独立,看似相互独立的又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真是让人大伤脑筋。
可能是思虑过重,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头疼。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本来我这个阴探就是个听吆喝的,却难以自拔地陷入了一环又一环的套子当中,这些局到底是谁设定的?我真的是难以想象。
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吧,反正我也是听吆喝的,以后只听白化的指令行事便好,绝不再纠缠这些惹人上火的事情。
可是,我刚想放松一下,脑子里又突然蹦出一个疑点来!这出租车司机怎么那么巧就出现了。难道他跟踪我不成?不可能绝不可能,如果他跟踪我,我一路上遭遇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难道他就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如果他真的是跟踪我,那么,他一定有问题,一定跟背后的那些邪物有关联。
我想到这里,试探性地说了一句:“大叔,谢谢你救了我。”
他又露出森白的牙齿来,那牙齿非常大,有点儿像马的牙齿。但说话却非常直接:“你是怀疑我跟踪你吧?”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直接,这话噎得我半天没吭声。静默也是等待,我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这老家伙说了那么一句直指人心的话,竟然转移了话题,目光森森地对我说:“别瞎猜了,小伙子,我其实就是路过。”
我不再纠结于他为什么能够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了,反正我已经习惯了这种不正常。
我干脆就问:“那,你女儿怎么样?我该怎么帮你?”
他没有回答我,但表情变得非常凝重,整个人好像被怒气充盈着。心说这人可真怪了,又不是第一次说到他女儿,而且他本来就是找我来帮忙的嘛,何必这么激动呢。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句话确实是至理名言。他憋了好久,突然咬牙切齿地说:“杀了他!杀了害我女儿的凶手!”
我心里一凛,他是想让我帮他杀人!?我还以为他只是想让我帮她超度一下灵魂呢。没想到他却让我杀人。
我说:“我是个俢者,我不杀人。”
他竟然哼哼冷笑了两声。我很奇怪,我的话很好笑吗?我说的是实话,我从来都没有滥杀无辜。
他冷笑过后,说出一句令我心惊肉跳的话来。他说:“你觉得你不杀人,还有活路吗?”
这话从何说起呢?他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是个逃犯了,必死无疑,还在乎多杀一个人吗?如果这话这么理解的话,那就是非常歹毒的。他并不是请我来帮忙的,他是来要挟我的!
之前,我还可怜他,同情他,一个父亲失去了女儿,开着出租车载着女儿的记忆回家。当时,我还产生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感动。
可现在这老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而且是个老奸巨猾的混蛋。自己没有能力和勇气为女儿沉冤昭雪。却想出了借刀杀人这么阴险歹毒的办法来。真是可恨之极。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逃犯!”
我冷哼一声说:“对,我确实是个逃犯,可我不是一般的逃犯,如果我想活,根本没人能杀得了我!”
他阴晴不定的脸上又悄然露出森白的牙齿来,似笑非笑地说:“年轻人,可别吹牛!现在全城哦不,全国都在通缉你,你在劫难逃了!而你在死前杀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难道不好吗?”
这种人的逻辑非常变态,我不想跟他辩解,我故意用阴森的口吻,再次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歪了一下头,斜睨着看了我一眼说:“你,是个逃犯!”
我实在不想跟他说这些车轱辘话,也不再想坐他的车。我不想帮这个人了。即便他的女儿是枉死的,我也不会去超度她,如果她变煞伤人,那么,对不起,我的狙魂枪可不是吃素的。
我觉得我犯不着跟这么个人生气,我完全可以把他当个屁放了!于是,我大喊一声:“停车!”
一般人听到这么突然的一声喊,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车来。可这个人根本就无动于衷,依旧不紧不慢地开着车。我心里非常恼火,真想不出这老家伙有什么资本来要挟我,难道他比我还厉害?
要不是看他的年纪可以做我的父亲,我早就一拳挥过去了。我紧攥着拳头,怒不可遏地看着他,又一次大喊道:“停车!”
他歪头看了我一眼,缓缓地把车子停靠在路边。我忿然开门就要下车。他不过是一个老汉而已,有什么资本可以要挟我呢?
我径自下了车,大步朝前走着,我倒要看看这老汉能有多大本事,可以拦得住我。可奇怪的是,那大白牙根本就不拦我,甚至还开启了车内阅读灯,悠悠地点上一支烟,车子也不熄火,就停在那里。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他果然没有任何行动。我走了几步以后,回头看他,他叼着烟,开着车内的阅读灯,眯着眼睛冲我笑了笑。我摸了摸身上,好像也没丢什么东西啊,难道他悄悄偷了我的钱包?这种想法连我自己都哭笑不得,难道他会可笑到用一个小小的钱包来要挟我杀人吗?
管他!他不过是一个老汉而已,我又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握在手里。就凭他知道我是通缉犯?哼,全城,哦不,全国都知道我是通缉犯了。你一个老头子,有本事把我扭送到警察局?
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心里不禁就虚了起来,难道他真的握着我的什么把柄?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无牵无挂,只有一个师父,那可是道法高深的俢者。笑话,难道他还能——
想到这里,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个小师妹呢,难道他——不不不,小师妹虽说身体虚弱,可她从小也是个练家子,这老汉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呢?更何况,他哪里知道我那么多私人讯息呢?我想,他不过是再跟我玩心理战术罢了,这老小子,你特么的还嫩点儿!
可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淡定的抽烟的模样,心里还是毛毛的,这大白牙从我见他的第一天起,就不正常,说不定他真的有什么可以要挟我的资本呢。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挪动脚步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