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的时候,贺天蓉正提着拉杆箱准备出门。我才想起来,小区门口保安跟我讲过的,我女朋友来了。我在电梯里的时候,以为他说的是黄小乔。见到她的时候,突然有一种伤感涌上心头。
她看到我的时候,一言不发,痛苦地别转头抽泣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我曾经是多么地爱她。甘愿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可她太清高了!在生活上,过着一种修女式的生活,却对权力和物欲有着很深的向往。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我却能够感觉得到,我背后那双犀利的眼睛!她渴望自己的男人能够权倾天下,渴望过上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生活。而我却偏偏是一个对平淡生活有着执着追求的人。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这就是我们之所以分手的根本原因!我配不上她,一个从小有着优越家庭条件,自己又那么成功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男人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国企秘书?一个毫无前途的小科员?
这还算是幸运的,幸亏她对我的了解仅仅止于冬月廿九那天晚上之前,她要是知道我吃的阴间饭,还不早就吓死了?
总之,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到一起了。我甚至都怀疑自己命犯孤煞,凡是和我交往的女人都有缘无份,不得善终。这一点在往后的日子里,得到了有力的印证!
她捋了一下鬓间的秀发用低低的声音泣然道:“我回来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马上就走,这是你的钥匙!”
我看着眼前这个跟我生活了三年的气质美女,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顺手掏出一块绣着莲花儿的帕子来道:“擦擦吧,这还是你送我的,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起这块帕子,我心里多少有些伤感,这帕子上的莲花代表的是贺天蓉自己,“蓉”就是“莲”,她绣这块莲花儿帕子的意思,就是让我把她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也让我时时刻刻能够感受到她的爱。我的车上还有一双她亲自编织的爱心手套,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一起还给她,如果她不提此事,就当作分手纪念。
她伸手接过那莲花儿帕子,却还是用手背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泪,仿佛怕弄脏了它,弄脏了我们过去的爱情。
长痛不如短痛,我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冷冷地说:“走吧,我送你!”
说完从她手里抢过拉杆箱,转身就朝电梯口走去,她在后面突然泣声喊道:“奕邪,你难道就不挽留我吗?”
我仍然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内心却在泣血。
她追进电梯里,轻喘着,俏丽的脸蛋上带着一抹绯红。我只看了一眼,就抬头看着电梯的天花板。我努力地将眼前这张俏脸刻在自己的心版上,说不定这一次就是永别了。
贺天蓉的美,是那种不事雕琢的美,就像她的名字“天蓉”一样,闪烁着圣洁的光芒。只是,我这个走阴人,无福消受。而且,三年来,这种圣洁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包袱,时时刻刻都让我感到不堪重负。
我也不知道,我们的分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婚姻的契约,但却有围城般食之无肉弃之有味的尴尬。
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天蓉,我是爱你的,我们之间将同两条平行线一样,再无交集!
电梯到了一层,我提着拉杆箱率先走出了楼宇门,直接就奔向停在小区外她的车子旁边,那是一款黑色的奥迪,还是我跟她一起去汽车城买的。当时,她对那些花花绿绿的运动版轿车不屑一顾,而把目光投向了这种公车似的轿车上。
我当时非常不理解,并不是因为车子的价格,而是我无法理解,一个处于花样年华的美貌女子竟然看中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她的内心世界是怎样的?她的内心的色彩是怎样的?她对生活的看法是怎样的?
答案很简单,她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对仕途、对社会地位的不实的渴望中。
车子的后备箱在中控钥匙的作用下徐徐升起,我把拉杆箱塞进去,砰一声关闭。然后就打开了驾驶室的门,站在门边点了支烟,默默地等待着她??????
她在我身后,走得非常缓慢,就像我们第一次相见时那样,罗袜生尘、轻挪莲步,款款地冲着我走来。只那一刻,我就被她打动了。并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而现在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她走了过来,一只脚已经踏进驾驶室,却驻足不动,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难道,你对我一点儿留恋也没有吗?”
我合了一下眼,尽量保持着冷峻,淡淡地说:“快走吧,别一会儿赶上高峰期!”
顺势将她推入驾驶座上,砰一声关上了车门,决绝地向小区门口走去。我在朝霞漫天的清晨哭了,真的,无声的哭了。我发现自己心里其实还是爱她的。但我只能表现得决绝,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退一万步讲,就以我这走阴人儿的身份,我们即使重归于好,我也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吱吱吱——呜——
然而,奥迪车点火启动、给油加速的声音,还是牵动了我的心。我心里残存的那一丝眷恋,使得我回转身朝着那车子疯狂地奔跑,但看到的只是那车子漂亮性感的屁股,在朝霞漫天的城市的公路上,冒着白烟儿绝尘而去!
啊——永别了,我的人!
尽管没有“汽笛一声肠已断”的悲壮,却还有“从此天涯孤旅”的悲切!
我回到家里,把自己关进浴室,撑着墙面站在莲蓬头下让温暖的水,浇灌着自己受伤的灵魂。我站了好久,大概有半个小时的样子,然后浑身带水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用一条雪白的毛巾擦拭着自己淡蓝色皮肤的身体。
想想,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在玉泉宫面壁苦修、在部队拼命厮杀,还是在那半体制下的国企官场上绞尽脑汁、勾心斗角,抑或是提着狙魂枪斗鬼?我这二十多年的生命可真够丰富多彩的啊!
我仔细地观察着纵横在自己身上的伤疤,有枪伤、也有刀伤,简直就像是一张沟壑纵横的立体地图。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变成了一个蓝血人!虽然,目前这个状态还是能够被自己和见到的人所接受,走在路上也没有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但这对于正常的人来说,还是太奇特了些。不知道这蓝色的血液,将来带给自己的是福还是祸!
擦拭完身体,我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色的纺绸衬衫和一条沙漠迷彩裤穿在身上,又蹬上一双丛林陆战靴,最后套上一个黑色的真皮外套。带上黑色的半指作战手套,最后把格洛克和军刺等随身装备穿戴整齐,站在穿衣镜前看了看,感觉还算满意后,就准备出门。
此时,摆在茶几上的无绳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回转身接了起来。
“喂?还好吗?”是小师妹袁薇薇,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你还好吗,我正准备去看你呢!”我没有撒谎,只是我的计划里,看完她就去找白化。
“哥,我很好,你忙就不用来看我了!”她从来都是这样善解人意。
我隔着电话无声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哥,今天彻底失恋了!”
“什么?是因为我吗?”她总是将错误归咎于自己。
我本来想得到一句安慰的话,但却轮到我宽慰她了:“不是,那****来家里的时候,天蓉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哥,你应该把她追回来!真的!”她真诚地说道。
我叹一声道:“结束了,薇薇,一切都结束了!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那边传来的气息让我能够想象薇薇此刻,正在用手扶着头,为我担心。
好久,她才说:“哥,如果没有无常,我们应该是能够在一起的!”
我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地吐出来说:“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只是,我一时糊涂,却害了你!无常那****的,到现在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那边传来痛苦的抽泣声:“哥,不要再提无常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师兄了,他??????”
我立刻就警觉起来道:“无常联系你了?”
可是她已经泣不成声,我不能再刺激她了。只好又说了些宽慰的话,她的情绪才算是稳定下来。她现在一个人住在李浪家,虽然是好姐妹,但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好到哪儿去?自从她生出那死孩子,身体就异常虚弱,她再也经受不起任何的折磨了。
到现在,白化还没有联系我,我得抓紧时间到李浪家里看一看小师妹,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我挂断电话后,就准备开车去李浪家。我的车子刚刚驶出小区大门,就发现停在附近路边的一辆老式的尼桑蓝鸟轿车里,有一双寒光闪闪的眼睛注视着我。
作为一个资深的狙击手,我快速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但我只是不动声色,因为我觉得那辆车子里的眼睛,不过就是一双盯梢的“眼睛”而已,暂时还造不成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