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口,大胸妹端上来两杯香茶。只是她不怎么跟我说话,按说跟我这么几天没见面,应该高兴才是啊。我发现了她的异样,在屋子里扫了一眼,看到了一只收拾好的皮箱。我说:“妹子,你要干什么去?”
她看了我一眼说:“老鹰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在这里住不惯,还是准备搬回家去。”
我说:“你先别走了,你先让给那丫头治好了再说。”
她听到这个,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知道她肯定有事要讲。只不过是碍着老鹰和马成龙,不愿意说出来。
我心里会意,就说:“我还要买些东西,不然你跟我一起去?”
她就点点头,我对马成龙和老鹰说:“你们先聊着,我出去买点儿东西。”
他们看看我又看看大胸妹,最后点点头。
我和大胸妹出了门,走在大街上。我张口问:“这段时间你照顾老鹰,辛苦了。”
她摇摇头。
我又说:“等你治好了这小丫头,哥带你出去玩几天。”
她又摇摇头。
我急了,这大胸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洗不掉的难言之隐?说:“那你到底怎么了,一来就看你不高兴,是谁欺负你了?”
她还是摇摇头,却开口道:“哥,我没事儿,你别瞎猜了。我就是闷得慌,想回去。”
小丫头都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也许她根本就是看我背着个小姑娘回去,心里不高兴罢了。我俩在街上游荡了一个多小时,给大胸妹买了些衣服和吃食,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我也就放心了许多。
等回到老鹰家里的时候,马成龙正在跟老鹰说叶子和他爹撞鬼的事。见我和大胸妹进来,马成龙调侃道:“哟,这才几天没见啊,就急不可耐地手挽手逛街去了?”
我没理他,直接坐进沙发里说:“成龙,叶子就先在这里养伤,有老鹰在我也放心,在俩去趟东北!”
老鹰说:“刚才成龙已经把事情都说了,去一趟也好,按照你们道家的说法,那也是功德一件。”
我看着老鹰道:“其实,我想事情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马成龙切声道:“就你事儿多,不就是鬼缠身嘛,想我堂堂辰州符咒传人,这种事情不是易如反掌?”
我笑道:“我说的不是那件事,你也知道,我是个阴探,东北并不是我的管区,那些什么鬼缠身、鬼上身的事情,我管不了。”
“那你去东北干嘛?”他俩异口同声地问。
我压低了声音说:“那件事情可能跟梅城市医院的丢尸案有关。”
老鹰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直到烟头儿烫手的时候才回过神儿来,拧着眉头说了句:“什么?奕邪呀,你是不是太神经紧张了,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能扯上关系吗?”
我习惯性地抹一把脸说:“我说的只是可能而已。如果她没有被跟踪和追杀,我也不会怀疑这件事情跟丢尸案有关,况且,她肩胛骨上的灵魂印记,到底是真是假,我还需要验证。”
马成龙道:“她不是都否认了之前讲的那个故事了吗?”
我歪着脑袋看着马成龙说:“据她所说,那些故事是ktv郑老板编造的,这个我相信,但这种编造是带有明显的目的性的,那个关于宝藏的故事里,真真假假的难以辨别,如果真有宝藏之类的说法,那么,我必须确保宝藏的安全。”
老鹰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不过我得提醒你,此去必定凶险异常,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笑说:“还能比荒岛更凶险吗?那不是我的管区,查得了便查,查不了我就撤了。至于叶子父亲撞鬼的事,我和马成龙顺带脚就办了,就像你说的,那也是功德一件。”
当晚,我们就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按照叶子说的地址,一路寻去,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她所在的村子。我们进村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这个时辰是阴阳交替、阳气由盛转衰的时辰,虽然是光天化日,但确实人气儿最少,阳气最低的时辰。记得小时候,我父亲是从来都不允许我在这个时辰到院子里玩耍的,就是这个道理。
一进村子,我就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戾气。如果按照叶子说的,只是一个没有鬼差引渡的鬼魂缠上了她的父亲,是决然不会有这么重的戾气的。马成龙抬头看了一眼火红的太阳,用罗盘定了下方位,然后指着离村口不远处的一处院子道:“奕邪,你看,那个院子——”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个院子上空萦绕着一团黑气。我疑惑地说:“怎么会这么重?”
马成龙看了看说:“看来,不止一只鬼啊。”
我们俩说着就朝那个院子走去,那门已经破败不堪,我走过去轻叩了一下木门上的铁质门环。过了一阵子,院子里响起一个女人有气无力的声音:“谁呀?”
我们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敲叩门环,不多时,一个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就是拉门闩的声音,门开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看着我们嗔怪地说:“你们找谁呀?刚才问了也不吱个声!”
我礼貌地点点头说:“我们是叶子学校的老师,最近她一直没有上学,过来家访的。”
那女人皱眉觑眼地打量了我们半天,哦了一声,眼圈儿就红了。
马成龙是个急性子说:“大嫂,你能让我们进屋说话不?”
那女人才反应过来道:“屋里坐,屋里坐!”
这是个典型的农家小院儿,虽然并不富裕,但却收拾得很利索。院子里的通道全用蓝砖铺就,隔开几小块土地,如果是夏天,一定还会种上些绿色的果蔬。想一想,叶子曾经就是在这个小院子里生活的,我产生了一种替人回家的感觉。
这真是一个普通的人家,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个家庭会与鬼怪和阴谋沾上边。我们在院子里驻足片刻,对叶子的母亲说:“叶子她爸,在家吗?怎么不见他呢?”
那女人说:“屋里躺着呢,就剩半口气了!”说着就指了指堂屋的门。
我怕引起她的怀疑,没有直接向那间屋子走去。又问:“叶子可是个好学生啊,怎么会逃学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
她就抽泣起来,骂人,还骂老天爷,哭天抢地的。看这情况就知道叶子所言非虚了。我安慰她半天,对她说:“不管家里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说出来,”我指着马成龙,又说:“我这位朋友有些本事,你要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问题,他一定能帮你解决的!”
我说得诚恳,马成龙也装出一副高人的表情说:“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这女人说的事情和叶子讲的分毫不差。看来,这件事情是真的了,谁也不可能拿自己家里人开这种玩笑。
马成龙叹了口气道:“那就让我看看大哥吧,看看到底咋回事儿。”
那女人虽然将信将疑,但看马成龙那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倒也信了几分,赶紧撩开了堂屋的帘子。那厚厚的棉门帘一撩开就有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东北农村,大多烧有火炕,住人的屋子,怎么会这么阴冷呢?
我们迈步进到了屋子里,大白天的却显得异常黑暗,窗帘也拉得很严,一股霉臭味儿扑鼻而来。炕上的墙角里窝着一个形销骨立的人,想必这位就是那叶子的父亲了。
那女人冲着墙角里的人说:“他爹,叶子学校的老师来看你了!”
墙角那人抬一下头哼了一声,我看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那一声哼算是给我们打了招呼。我不理他,转而对她女人说:“大白天的,怎么还拉着窗帘?这黑漆漆的不见太阳,人的骨头都会生锈的。”
女人说:“她爹见不得太阳,阳光一照就疼得嗷嗷叫啊,也吃不下饭,眼看着这人就剩下半口气了,呜呜——”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我对她说:“好了,你先出去吧,让我这位朋友给他诊断诊断。”
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卷起一阵阴风,紧密的窗户开始颤动,那阴风则向门口卷去。
马成龙喝一句:“想跑?!”说着就从口袋里抓一把朱砂出来,朝着门口一把洒过去!那一把朱砂洒过去后,瞬间就有一个人形显露了一下,等那一把朱砂落地后,那人形就随之消失了。
那女人看到这情景吓坏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屋子里会凭空刮起阴风,也没有见过朱砂撒过后会凭空显出人形儿来,那一刹那,她似乎已经明白我们俩是干什么的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诉道:“法师救命!法师救命!”
此后,我迅速关上了房门,而马成龙则紧接着从背包里掏出朱砂、符咒等,开始布阵。阵法摆布妥当之后,在黑暗的屋子里,窝在墙角的叶子他爹的脸竟然亮了,发出那种恐怖的绿色的光来!
不仅那张脸发出了诡异的绿色,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是本人的,而是一个苍老的但浑厚的声音:“臭道士,少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