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呢?”齐帧问道:“让你想一命换他的命?”
北宫纯便将张寔怎么迫害关宇宏一家的事情说给了齐帧听,然后疑惑道:“怎么叫一命换一命?”
“你想找他报仇,那肯定是想亲自动手吧?”齐帧却不回答,反问道:“我想你也不会假手于人的。”
“那是自然。”北宫纯恨道:“我一定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方泄我心头之恨。”
“很好。”齐帧拍手道:“快意恩仇,果然是豪杰所为,来,且吃了这顿断头饭,我送你去杀张寔!”
“什么?”北宫纯轰然站起来,惊异道:“断头饭?这是临行前吃的吧,怎么你叫我吃?”
“你有没有听过《五杀令》?”齐帧郑重的问道:“你知道这是我立的规矩吗?”
“有所耳闻。”北宫纯点头道:“好像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信,杀。”
“不错,是很好记的规矩。”齐帧说道:“你杀了张寔,就是不仁,所以你也必须死!”
“可是他是罪人!”北宫纯说道:“罪人应该是人人得而诛之!”
“他犯了罪没错。”齐帧说道:“但是你没有权力杀他,你可以去告发他,经由刑部查清楚之后,自然会杀他,但你杀他,就是动私刑,就是犯罪,凡是没经过审判就执行的,都会造成冤案,我不能因为你,坏了规矩,如果你非要亲手杀张寔,那么,你就要承担杀他的后果。”
“那我请求你。”北宫纯忽然跪下,说道:“请求你赐死张寔!”
“伯勇啊。”齐帧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有权力去不审判就杀人呢?那样我不也该杀头了吗?”
“什么?”北宫纯震惊的抬起头,看着齐帧说道:“您竟然也包括在《五杀令》之内吗?”
“只要在我管辖下的土地上生存,只要是人。”齐帧郑重的说道:“都必须遵守《五杀令》!这几年死在《五杀令》下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然你以为凭什么长安城能够有现在这样的气象?你以为人人都是正人君子吗?只不过是不敢做恶罢了,在我的治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竟有这种事?”北宫纯震惊了,喃喃地说道:“竟然没有特权吗?”
“想要特权的话。”齐帧拂袖道:“你就去其他州郡去吧,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那本书传扬出去,因为你不配我那样做,你不配做我的伙伴。”
“我是你的伙伴吗?”北宫纯皱眉道:“苟晞他们都是你的伙伴吗?”
“我身边的人,都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齐帧说道:“我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奋斗的人,不是那种主奴和上下级关系,你不要自降身份,你对我了解不深,我原谅你,但是你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
“难道你不想夺天下,当皇帝吗?”北宫纯抬头道:“那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我说,我为了我们国家民族在未来不被欺侮,不被误解,不被歧视,不被孤立,不被打压。”齐帧长身而起,说道:“你会信吗?”
“国家吗?”北宫纯皱眉道:“民族吗?”
北宫纯眼波流转,忽然深吸一口气,拜道:“是我肤浅了,与家国天下相比,我这点私人仇怨确实也不值得我去这样折腾,那就去衙门告一状,让刑部去查,去审判,去处决张寔吧!”
“这就对了。”齐帧笑着扶起北宫纯,说道:“术业有专攻,将军就该马上死,大丈夫就应该胸怀天下,你且好好休养,明年东边还需要你呢。”
“东边?”北宫纯激动道:“刘渊,王浚,司马颖,你要对付哪个?”
“还用挑?”齐帧笑道:“一个都别想跑。”
“嘿呀。”北宫纯拍手道:“这才是我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北宫纯向长安城衙门递了状纸,告张寔不仁之罪,经刑部调查确实后,判处斩首之邢,秋后问斩!
“张寔啊。”齐帧在张寔的牢房外对着张寔说道:“我确实没有安排北宫纯做内应之事,我只是同意他回去保护你父亲的这个要求,对凉州的作战计划,本来就没有包括他,没有把他算作助力,当然了,我也没有把他算作敌对势力。”
“得了吧。”张寔淡然道:“你赢了,自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不错。”齐帧笑道:“我赢了,我只是来告诉你,是你把北宫纯亲手送到了我的阵营来,我感谢你。”
“你就是来取笑我吗?”张寔恨道:“你就这样的格局吗?”
“没有。”齐帧轻声道:“我真的觉得可惜,你本可以成为很好的地方官的,我看过你的手下对你的评价,你对邢讼有着自己的一套独到的见解,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趁这段时间把他们写出来,我可以保证这些会作为我培养刑部官员的教材,你意下如何?”
“真的吗?”张寔扒着牢房的木栏说道:“你当真想这样做吗?”
“当然了。”齐帧说道:“我没必要骗你,你犯了罪,但是你的知识是无害的,值得留下来。”
“好!”张寔大笑道:“没想到最后看出来我的本事的,竟是你,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不。”齐帧淡淡的说道:“是你父亲张轨,他刚能说话,就对我说‘吾儿有大才,杀之可惜。’我才注意到你的,你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本领?只是他想让你多历练历练吧,永远不要对自己的父亲有误解,他不会害你的。”
“是我不孝。”张寔哭倒在地道:“是我不孝啊。”
齐帧特许张寔囚禁在张轨的住所,一边编纂他的典狱书籍,一边与张轨相处,算是张轨与他的告别。
张寔一见到张轨就扑倒在他的床头,齐帧拱了手,就退下了。
“父亲大人。”张寔把头闷在张轨的被子上,哭道:“是孩儿不孝,是孩儿对不起你!”
“你没有做错什么。”张轨摸着张寔的脑袋,轻声说道:“是我拖了你太久,我应该早两年就放你出去做太守的,是我太低估你了,没有给你机会施展你的才能。”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张寔哭道:“是您中风这件事,孩儿对不起您。”
“傻孩子。”张轨叹道:“我说的也是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