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良在殿外抱膝坐下,身边的侍卫站得笔直笔直。她无聊地看着夜空,忽然冲侍卫道:“你们一般几时换班?”
身边一侍卫小声道:“禀王妃,夜里子时和卯时换班。”
盛君良“哦”了一声,又道:“你们最近王府巡逻间隔多久?”
身边侍卫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殿内王爷的吼声传来:“不许聊天!”
盛君良一愣,怎么连聊天都不让?这变态王爷真是可恨,难道真打算让她在殿外值一宿的班?
她可是正妃啊!这都什么待遇。
夜半,盛君良已经昏昏欲睡。
微风拂过面颊,吹起青丝,暗夜中梦境缓缓降临。
盛君良缓缓皱眉。眼前模糊的一片景象。在一个断崖上,她的面前站着几位孩童,纷纷议论着自己。小孩子们纷纷拿起石头砸她。就在她害怕想要逃离的时候,一袭白衣青衫的男子出现了。他一把抓住落崖的盛君良,放回地上。
“卢哥哥……”
盛君良在梦境中不自知,喃喃呓语。
转日,万俟都穿戴整齐,英姿飒爽出了殿外。
他低头,只见盛君良靠在殿外柱子上,青丝妖娆地垂落在肩头,面颊带着熟睡的红晕。
万俟都哼了一声,这女的还真是好生养。细看她的皮相长得倒也一般,没有那么丑。
他扭回头来,缓缓下了汉白玉阶梯。
每日上朝本来是万俟都最头疼的事儿,不过今日他心情有些轻快。
朝堂上一片死气沉沉。
皇上缓缓来到朝堂上,身边太监高声拖着嗓子道:“上朝——”
群臣站成一个个方阵,纷纷下跪行大礼:“微臣参见皇上——”
龙椅上的皇帝道:“平身。”
万俟都悠哉地头一个起身,站好。
刑部尚书站出来,躬身道:“皇上,今日京城出现了多起案子,被害对象均为朝中大臣,刺客手法精准,一刀致命。现在京城人心惶惶,朝中百官也是安危不知。微臣恳请皇上亲批。”
皇帝坐在龙椅上,身边太监恭敬递上奏折。他缓缓打开奏折,扫了几眼。
皇帝道:“成立专案署,加派人手彻查此事。寡人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在天子脚下动作。”
万俟都抬眼。原来这事儿还挺严重的。那个“剩军粮”昨日来找他,该不会是在担心她自己在王府里的安危吧?
哼,这未免也太小看他的王府了。
正出神着,皇上忽然看向了站在第一排、瞩目的王爷:“十三弟,你有何想法?”
万俟都回神,躬身行礼:“臣弟没想法。”
这朝堂之上,大概也只有当朝王爷敢这么与皇帝讲话。
百官安安静静的,揣摩着皇上此刻点王爷的意图。
皇上面无波澜,道:“还有其他事宜禀报吗?”
兵部尚书武大人出列,躬身行礼:“禀皇上,近日蜀地有泥石流等灾情,臣请奏,削减一部分兵力拨出去,支援灾区建设。”
皇上道:“哦?支援灾区建设?这些事儿不如让御用工匠去。”
武大人道:“禀皇上,御用工匠大多对建筑、建造方面的事宜较为熟悉,对于泥石流、地震等灾情建设不够了解。还是军队的人比较有纪律性,行军速度快,办事效率高。”
皇上向身边太监要来了奏折,低头扫视几眼。看来是还在犹豫。
此时,护国公老将军盛勇出列,躬身行礼:“臣附议。”
皇上抬眼。
百官也都注视着盛老将军。盛勇盛老将军早年随先皇征战,立下不少战功,如今更是加爵封公,朝中恐怕没有比他更加位高权重的大臣了。
盛勇道:“圣上英明,近年来国富民强,本来庞大的军政负担就不利于地方经济发展。臣建议,可以适当疏散兵力,发展民生。”
此话一出,朝堂百官内心都有些数了。他这是要让军队解甲归田。
军队向来是君主的盾牌,让皇上削减兵力,他定是不肯的。
没想到皇上斟酌几步,同意了。
万俟都不经意打量着龙椅上的皇上。皇上看起来,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后顾之忧。
今日有些阴天。盛君良在王爷殿外的柱子旁醒来,打了个喷嚏。
身旁侍卫早已换了几班人。盛君良昏乎乎地从地上起来,问:“现在几时了?”
一侍卫答:“禀王妃,快到午时了。”
快到午时?那变态王爷岂不是快回府了?
盛君良站稳,拍拍衣裳,其实也没沾染什么尘土。不过是习惯罢了。她曾经在盛府马厩里醒来的时候,身上脏得可是不忍直视。
她缓缓来到院子内。
鱼池里似乎没有熟悉的那几条小鲤鱼了。
流意跑出来找她,可算见到了王妃,刚要行礼,盛君良便打断她。
盛君良站在小桥上,望着底下的鱼池。里面躺着几只翻着白肚皮的死鱼。
流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吓得下巴都快掉了:“王妃,这是、这是怎么的了?!这鱼、鱼、鱼怎么都死了?”
盛君良心生怜悯。那几条可怜的小鱼儿,本来都快通人性、见到她都知道摆尾聚集过来。
只是不知,它们为何都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忽然,远处的小元带着音回缓缓前来,心情很好似的。
盛君良盯着她走近,想着是不是这个小元对那些鱼做了手脚。
小元狐媚地向盛君良微微躬身:“见过王妃。”
盛君良还未发话,小元瞥了一眼鱼池,吓得尖叫起来。
声音刺耳难听,盛君良不禁皱眉。
小元不可置信地等着她的大眼睛:“这些鱼怎么会忽然死了呢?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害死了它们。”
盛君良道:“比如?”
小元看着鱼池,道:“臣妾不知……是否、是否是王妃前些日子喂食不当,使得这鱼——”
这不是在冤枉她盛君良害死了鲤鱼吗?
流意在一旁厉声道:“大胆,小元小主居然意图污蔑王妃。”
小元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实话实说。”
盛君良上前一步:“实话实说?你的意思是,事实就是本宫害死了这几条鲤鱼?”
小元狐媚的眼睛朝天翻了翻:“臣妾不敢。”
话说得客气,可是神情却是大不敬。
盛君良冷冷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污蔑本宫。”
小元抱臂,飞了个白眼给她道:“臣妾可没说是王妃做的。不过现在怕是容不得王妃辩驳了,毕竟,王妃的嫌疑最大。”
盛君良气得攥拳。她道:“你是以什么样的证据、资格、身份说本宫跟这事儿有丝毫的关联的?若是你只是因为本宫喂过鱼,便认为这鱼儿是本宫害死的,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来喂鱼,任何人都可能会对鱼做手脚。”
流意气道:“就是,小元小主你莫要以下犯上,王妃作为这王府的女主人,自是有权利处理你的。”
时值午时,万俟都刚回府,就在鱼池前看到了这一幕。王妃背对着她,看不见她的神情。
他听了几声,觉得甚没意思,抬脚便起开。
这一动作,小元便远远的瞧见了。她眼里一亮,赶紧绕开盛君良上前,跑过去:“王爷,王爷,您凭凭理。”
盛君良转身,就看到了万俟都向她投来极不耐烦的目光。
对,是向她盛君良。
好像在说“你怎么连这种事儿也处理不好”。
直到小元扑到王爷面前,万俟都才下移目光。
万俟都冷冷道:“撒手。”
小元赶紧靠后一步。她抬头:“臣妾见过王爷。”
万俟都冷冷道:“怎么回事。”
盛君良走过来,刚要张口,却被小元抢先:“禀王爷,王妃喂鱼喂得不当,把王爷的鲤鱼害死了,臣妾方才发现。可是、可是,王妃她,她说臣妾污蔑,还要降臣妾的罪。”
盛君良咬牙——好一个血口喷人。
这么急着栽赃给她盛君良?
之前她还不确定,鱼池里的鱼是谁害死的,现在她可以确定就是这个看着柔弱娇媚的小元了。
这个小元,还真是最毒妇人心。上次她跟自己顶撞,盛君良还以为这是个市井女子罢了,没想到心思也是一点儿不简单。
万俟都皱眉:“什么?”他大步来到桥上,望着底下的池中。
他养了快一年的鲤鱼,居然都翻着白肚皮,不知惨死谁手。
万俟都恼怒地转身,盯着盛君良:“这是怎么回事?”
小元嘴边得意地笑了笑。
盛君良镇定道:“王爷,这事儿与臣妾无关。”
万俟都朝她走近两步,脸色阴森:“死几条鱼不是大事儿,但是居然有人敢在本王府里动手。真是胆大包天。”
盛君良抬头看着他的眼,道:“臣妾不知是谁动的手。”
万俟都眯起眼睛道:“本王为何相信你?”
盛君良看着他似有深意的眸子,此刻却无言以对。
是啊,他为何要相信她呢?他不是一向不相信、不亲近她吗?他们俩,不是相看两厌吗?
万俟都看着盛君良,道:“真是让本王失望。本王可真没想到,王妃这张伶牙利嘴,也有今日哑巴吃黄连的一遭。”
盛君良一愣——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变态王爷言下之意,是承认她是清白的了?
万俟都嘴边忽然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大声道:“王妃既然害死了本王的几条锦鲤,便要担得起这个责任。”
盛君良又是一蒙。
他既然知道她是无辜的了,为何又要说是她盛君良害死了他的鲤鱼?
小元在王爷背后,对盛君良施展出了一个得逞的坏笑。笑的人解恨,可是看的人都要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