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雅人的传说中,世界上曾存在一个叫根达亚的史前文明。那时的男人们前额上生张着第三只眼晴,具有感知宇宙,沟通神灵的能力。
现代科学也证实,在人类大脑中有一个名为“松果体”的器官,它拥有和眼睛类似的视网膜结构。一些宗教理论认为,它是人类灵魂的栖所,是智慧与意识的源泉。
然而,人类的松果体实际上处于一种退化状态,目前只具备感光功能,其作用在于维持生命机体的作息规律,是人体的生物钟系统。如果我们脑洞大开,不妨可以将它形容成一个寄存人类意识的匣子,匣子现在处于关闭状态,意识只能在有限的时空活动。而匣子一旦开启,意识会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它将无处不至。
所谓幻觉是指人类的感官神经受到外部因素的干扰,发生闭塞或者扭曲,向脑中枢传递了错误的信号。凡事有两面性,据此我们可以反向推导出一个假设:假如人类的感官系统完全开放,或者避免外部因素的干扰,我们的意识是否能跳脱器官的局限,感知的范围更广、看到的世界更真实呢?这种猜想,大概和佛教徒修行的目地不谋而合。
沈默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似乎颇有见识,他提醒我们像瑜伽士那样打坐冥想,放空脑海中的杂念,用心去感受身外的环境。我们依计施行,在这空旷的洞穴中闭目盘膝,神态间像极了三名方外修行者。
我低垂着眼帘,虽然隔绝了目外的五光十色,却只感觉到身遭一片茫茫黑暗。耳畔一片清静,静到能听到自己均匀的吸呼声和单调而又有规律的心跳,像催眠钟一样,催得人昏昏欲睡。我确定自己是毫无慧根的人,无法领会那种心观外物的境界。
大约过了几分钟,我忽听岳小刀站起身来走动的声音。一睁眼,正发现她瞪大了眼睛,在观察我的状态。她向我耸了耸肩,表现一副气馁的神情。我注意到她耳根处有一丝尚未褪去的浅淡潮红,也不知是何缘故。我转头再去看沈默,他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地上岿然不动。
水潭里哗啦啦的又传出一阵声响,一只只河童陆陆续续的探出光秃秃的脑袋,数量越来也多,很快就密密麻麻的几乎布满了整个水面。
它们龇牙咧嘴,眼睛里冒出凶悍的光,发出一阵阵类似猴子的尖叫声,凶神恶煞似的盯着我们。它们这次显然是对人不怀好意,而且还倾巢出动,活像一群恶鬼出来觅食。
这场面不禁令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不一会儿,一群河童就已经爬上岸来,张牙舞爪的向我们扑过来。岳小吓得发出一声尖叫,不自觉的缩在了我的身后。
这些畜生的体型虽小,行动却迅捷无比,它们三五成群的一拥而上,分别去攻击我们每一个人。
岳小刀的功夫很俊,对付这些小动物本来是绰绰有余,可是她因为心有余悸,所以发挥有些失常。她一边打一边躲,总算也能自保。
这些河童身材短小,和他们打斗几乎使不上拳头,全凭腿上的速度。我连续踢飞了几个河童以后,身边压力骤减,转身瞥见沈默尚未醒转,一群河童已将他团团围住正要撕咬。
我赶紧冲上前去解围,驱散了趴在他身上撕咬的河童。同时心中暗暗纳罕,难道他真的进入了禅定的境界?
沈默此时看到了一副我们所没看到的景象。
他看见一个空旷而阴暗的山洞,地面上荒凉的没有一棵植物,穹顶上倒悬的岩石也失去了光泽。洞穴的中央一处枯潭已见底,它的中心任伫立着那颗棵光秃秃的大树,挂着几颗干瘪的如同松球似的果子。整个空间一派峥嵘景象,我和岳小刀正对着空气在打斗,像两个狂躁的神经病。更奇幻的是洞穴的岩壁向走马灯一样在旋转,上门有一个方形的门廊,不停地在改变位置。据他后来描述,他看到这番景象的时候,就宛如身在梦境,意识仿佛超脱了身体的限制,看人观物的视角既魔幻又真实。
河童如过江之鲫,不死不休的向我们涌来。我拳打脚踢间,只闻河童的叫声如同山猿夜啼,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我越来越烦躁,也渐渐感到招架不住。岳小刀且战且退,已将身体倚在了我的背后,我明显感觉到她动作放缓,似乎体力不济。
忽然,她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原来是一只河童蹿上了她的胸口。她慌忙用手将它摔到地上,脚下却一时疏于防范,被两只河童牢牢抱住。她顿时吓得手忙脚乱,一通乱踢乱打。
就在这时,沈默霍然睁开眼睛,像是从沉睡中惊醒。他蓦地站起身来,拉住了我和岳小刀的手腕,低喝一声:“走!”
他拉着我们疾奔了几步,快速的撞向前方的石壁。我们三人就像穿过空气一般毫无阻滞,然后就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甬道,长长的甬道,长长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
我们在这逼仄的空间像爬虫一样艰难行进,也不知走了多久,手电筒的电突然耗尽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空气中静的可怕,就连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听起来分外瘆人。岳小刀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怯怯的喊了一声:“许一!”
“嗯?”我轻声的应了一声。
“这里不会有鬼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会——”我故意将语调提高了一些,声音却不由的戛然而止。我忽然感到有一个冷冰冰的东西附在我的后颈上,压的我身体向下坠。一股冷意瞬间袭上心头,浑身的汗毛不由得竖了起来。
“别闹!”我以为是岳小刀用手手勾住了我的肩膀,低斥一声。
“怎么啦?”岳小刀有些害怕,她伸出双手抱住了我的臂膀,紧张兮兮的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异样?我……”
——不是她的手!
我心里有些发慌,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的声音。“你……怎么啦?”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她用力的抱紧了我的胳膊。
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赶紧喊了一句:“沈默!”
“你说。”沈默脚步不停,回应了一句,听声音分明在我前面。
那是谁?是谁趴在我的身上一动不动?我不敢反手去试探,生怕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惹出事故。
“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我先强做镇定的回答沈默,然后又宽慰岳小刀说:“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都是自己吓自己罢了,别太紧张!”
其实我这么说,也是自己安慰自己。
“到头了!”沈默忽然停下了脚步,似乎在黑暗中摸索了一番,声音又再次想起:“上面有浮雕,可能是一扇门!”
“推——”我说。
黑暗中响起石板摩擦的声音,门缓缓开了。里面有微弱的光亮照出来,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