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黄渊,你说那新来的伍长什么来头?”
“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不是瞎聊呗?”
“滚!”
“欸,赵羽,你说这新来的伍长什么来头?”
“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不是……”
“你再嘴贱?”
“我问赵羽,关你鸟事?”
“我听着烦!”
“烦你捂着耳朵……呀!黄渊!看我不挠死你!”
“来来来,我看着你挠死我!整天介娘娘们们!还挠死我……”
“噤声!”
五根泛金的利爪定在鼻尖儿,再前递一分,黄渊以后就得仨鼻孔吸气了。另一边,一柄猩红如血的大刀停在腿根儿,再下斩一毫,夏侯升往后就得蹲着尿尿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但自从关翼那一句噤声后,两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更别说发出其他的动静。
一阵风儿吹过,草伏,叶扬。
下一刻,利爪、大刀同时后撤,划出一金一红两道弯弧。
唰得一声,血雨漫天。
又是一金一红两道弯弧,与先前两道未散的光痕,正巧连成两个整圆。
五根泛金的利爪定在腿根儿,再前递一分,黄渊往后就得蹲着尿尿了。另一边,一柄猩红如血的大刀停在鼻尖儿,再下斩一毫,夏侯升以后就得仨鼻孔吸气了。
恍惚间,似是啥都没变。
“你们走不走?”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那我们先走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
夏侯升急道:“你还不撤刀!”
“你先撤!”
“你先!”
“你先!”
“……那我数一二三,一起撤!”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一、二、三!”
一人撤爪,一人收刀,然后同时去抹那溅了一脸的血污。
“唉哟,你说你,这弄一身,恶心不恶心?”
“还不是你贱的?”
两人追上赵羽关翼,看着他们一身洁净,顿又唉声叹气。
“唉……关翼。”
“嗯?”
“你说那新来的伍长什么来头?”
“夏!侯!升!你有完没完!?”
一声怒吼冲天而起。
紧接着,便又随风而去,渐消渐散。
然而,怒吼散了。
一双眼,却未消散。
……
远在百里之外的温酒躺在房中,“注视”着自己手底下的四个兵。温酒当然看到了他们刚才的表现,但还是那句话,温酒毫不关心,他只关心这四个人每走出一步,那漫天的迷雾都会被驱散一分,露出这片天地的本来面目。
这一重生机勃勃的表世界,自从万物诞生以后,就慢慢浮现出一层灰色的雾气,起先还很淡,但随着时间地推移,雾气变得越来越浓,直至今日,除了传送门附近,整个表世界已经尽数遮掩在迷雾之中,不仅是地面,就连天上的虹光都再难窥探。
温酒本来就无心记忆表世界的地形,就算他有心,这一方天地究竟有多大,连他这个能看到全貌的人也难以估量,他又如何记得清楚?
不过经过温酒的研究,发现只要全神贯注地去看某个人,此人就会拥有驱散迷雾的能力,而再持续注视半分钟到十分钟不等,此人就会长久地拥有这一能力。
至于是不是永久?
鬼知道。
而也有注视超过十分钟,依然不能拥有此能力之人。所幸很少,仅有两个,一个是杨天驹,一个是……
温酒下意识地朝那袭紫衫瞥去一眼,又赶忙收回。
不是,你心虚个什么劲儿?
恨铁不成钢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却终究没再看向那个女人,收摄心神,往下一个目标看去。
来到这片灵界飞地已经足足两天,温酒大部分时间却都在忙活着“看”人,如今已经超过半数的人都成了他的“扫帚”,清扫着漫山遍野的“灰尘”。
约莫三分钟后,又成功赋予一人光荣的驱雾能力,温酒正准备寻找下一个目标,忽然余光一闪,发现有许多人正往同一个方向赶去,就连杨天驹也在其中。
温酒移目看去,聚集的中心是在一片山脉,于是心念一动,视野拉近,看到最密集的人群前面,有一条山涧,水波粼粼,清澈见底。
温酒心头一动,视野再次拉近,顿时看出异样,只见那山涧底部,竟满是浅蓝色的珠子,也不知是倒影,还是水波,一缕缕雨丝似的细线,在珠子表面一闪一烁,瑰丽无俦。
是泠珠!
温酒肚里那点墨水,大部分都被灵物占了去,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能够明心静气的好东西。当然,对于温酒而言,明心静气的效果能不能为他所用还在两说,毕竟他不是炼气士,但相应的,只要给他泠珠,他自信必然能够从中发现某种其他的效果,那也是炼气士永远无法拥有的另一种神奇。
温酒看着密密麻麻的泠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不由心念一动,卷走一部分转移到里世界,而卷走这些泠珠,也不是毫无代价,温酒登时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少去一截。
但只要物有所值,就不心疼。
温酒将视角转入里世界,迫不及待地想要品一品这些泠珠,顺便也要算出转移一颗泠珠需要多少灵力,以便今后参考之用。
然而视角甫一转换,温酒便愣在当场,只见空荡荡的里世界内,除去他刚刚转移进来的泠珠,不知何时,竟也出现了无数灰色的石头。
在此之前,里世界除去那棵大树变成的“宫殿”,始终空空如也,怎么会突然之间多出如此多的石头?
温酒看向那些石头,圆乎乎,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除了没泠珠好看,个头倒是长得差不多……
忽然间,灵光一闪,温酒忙将两重世界叠在一处,下一刻,那些灰色石头与山涧底部的泠珠一一重合,不论是位置,还是大小,皆是分毫不错。
温酒呼吸登时变得急促起来,忙又分开两重世界,而没想到这一分,又让他急促的呼吸陡然一滞。
但见分开的世界不是两重,而是三、四、五、六……顷刻之间,竟难以计数!
温酒怔怔地看着那些重影,怔怔地看着每一个重影之中的每一堆灰色石头,好半晌,才呼地长舒一口气。
竟是差点背过气去。
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但为什么是灰色的石头?不是……
温酒余光一闪,猛地挑出一重里世界,拉近视角,仔细观察那些石头,这一看,立马发现了异常,只见石头表面,有一缕缕蓝色气体正从虚空不断涌来,转眼没入石头体内。
那气体细如毛发,稍微离得远了,便难以察觉,倘若不是温酒眼尖,瞥见了些许异样,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发现。
如果没猜错,这些细如毛发的蓝色气体便是水灵气了。
温酒此时心绪稍平,脑子也跟着转动起来,他瞪着虚空,视角忽而拉近那些灰色石头,忽而转为多重世界,忽而将所有世界叠在一处,如此往复。
最后猛地一顿,停在生机勃勃的表世界。
与此同时,脑海中却有一张满是裂痕的面孔,一闪而逝。
下一刻,温酒便似福灵心至,召出其中一重里世界,动念之间,那细不可查的水灵气倏然增多,便是不用拉近视角,也能看到一层莹莹蓝光,在石堆表面悄然涌动。
与此同时,温酒的灵力也骤然锐减,吓得他慌忙停下,但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体内的灵力已少去一半。
而再看向那些石头,仍是灰扑扑一片,根本毫无变化。
不过经此一试,温酒已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这些石头正是泠珠。
或者说,是未“成熟”的泠珠。
至于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世界,而每一重世界中为何都有这么一片未成熟的泠珠……
温酒忽然抬起头,选出一重里世界与表世界叠在一处,盯住一颗普通的石子,然后一个动念,等再将两重世界分开后,登时出现了两颗一模一样的石子,一里一外。
果然如此!
这些日子,包括之前养伤的日子,温酒始终都在摸索这一片天地的“使用”方法,但“使用”往往对应着“目的”,温酒又怎能知道一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于是他只好根据自己的目的——获得灵力与灵物,先做出一些尝试。
然而,他的目的实在太过于具体,一个世界却太过于繁杂,所以他的尝试都像是隔靴搔痒,很难抓住一个重点。
直到刚才,由于泠珠地出现,而无意中触发地一系列变化,才令温酒一下摸到了脉络。
这不就是种菜嘛!
一重重里世界,就是一个个菜园子,表世界则是唯一一个成熟的菜园子,成熟的菜被发现,然后落下种子,种子埋进了其他所有的菜园子,慢慢施肥,成长,最终也将变成一个个果实累累的菜园子。
至于什么是菜,什么是不需要的杂草,就要问这片天地,亦或是前一个拥有它的“主人”了。
起码如今看来,一重重里世界只会采取上品灵物的“种子”,而且必须要达到一定数量,因为在这一片泠珠被发现之前,这个遍地天材地宝的地方,已经发现了许多不错的灵物,却从未有“种子”出现在里世界。
温酒忽然一怔,如果这片天地是一个完整的菜园子,那么灵界的其他地方呢?
不不不,更为疑惑的不该是那前一个“主人”吗?
如果也是无意中得到这方世界,然后慢慢研究出来的“使用”方法,有温酒自身的情况打底,还不至于难以接受,但如果连这一方世界也是由……
温酒心底一寒,竟不敢再深思下去。
嗯,还是想想怎么种菜吧……
赶忙收摄心神,重新着眼于当下。温酒望向那一片片灰色石头,如今虽然有了清晰的脉络,令他有了重大发现,但仔细一想,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因为他需要大量的灵力,如此才能召集更多的灵气,来滋养这些灰扑扑的石头。
还有即将到来的更多的“石头”。
而在此之前,温酒的目的之一,就是利用这片天地获取灵力,他也为此尝试过,虽然有了一些收获,但还是不够。
只见他视线一转,看向一支正在与异兽激斗的南营队伍,与此同时,一团黑烟也忽然从不远处飞来,落在队伍上空。
而那些战兵皆是浑然不觉,根本没看见有一团黑烟正在他们头顶,乌央乌央地晃动。
是的,没看见!
就像那天……那个谁……
亏他还感动得要死,又是舍命相救,又是舍命相救……结果……
哼!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那天以后,温酒就发现自己可以在这片灵界之内,召出许多许多的黑烟,初时他不知道这些黑烟有什么用,直到南营的战兵来到这里,他才无意中发现黑烟能够帮他收集灵力。
当然,仍是别人溢出的灵力。
但这些黑烟收集灵力的范围很小,便如此刻,要几乎贴到这群战兵的头顶,才能收集到溢出的灵力。
这就导致温酒需要耗费很多精力来寻找战场,然后控制黑烟飞过去收集。
再加上人员的分散,战场的转移,收集灵力的效率虽比往日快上不少,但较之他的需求,仍是杯水车薪。
更遑论如今又多出一个无底洞似的“种菜”。
温酒一边控制着黑烟收集灵力,一边看着那不再只是两重世界的多重天地,再结合刚才一系列新发现,力图寻找到什么灵感。
“喂,吃饭了。”一道人声突然传来。
轻轻柔柔。
温酒视野一换,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霎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