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质:指初次拜见尊长时赠送的礼物。
[4]吊:哀伤。
[5]粢盛:祭祀用的米粟。
[6]媒妁:媒人,即介绍婚姻的人。
【译文】
周霄问孟子道:“古代的君子做官吗?”
孟子回答道:“做官。古代的记载说:‘孔子三个月没有被国君任用,就惶惶不安;离开这个国家时,必定要带上谒见另一个国家国君的见面礼。’公明仪说过:‘古代的人如果三个月不被国君任用,那就要去安慰他。’”
周霄问道:“三个月不被国君任用,就要去安慰,这不是求官太迫切了吗?”
孟子回答道:“士人丢掉了官职,就好像诸侯失掉了国家。《礼》上说:‘诸侯亲自耕种,用来供给祭品;夫人养蚕缫丝,用来供给祭服。用作祭祀的牛羊不肥壮,谷米不洁净,礼服不齐备,就不敢用来祭祀。士人失掉了官位就没有田地俸禄,也就不能祭祀。’祭祀用的牲畜、祭器、祭服都不齐备,不敢用来祭祀,也就不敢宴请,就像遇到办丧事的人一样,难道不该去安慰他吗?”
周霄问道:“离开一个国家时,一定要带上谒见别国国君的礼物,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道:“士人做官,就像农夫种田。农夫难道会因为离开一个国家就丢弃他的农具吗?”
周霄说道:“我们魏国也是个有官做的国家,却不曾听说想做官这样急迫的。这样急迫地想做官,君子却又不轻易去做官,这又是为什么呢?”
孟子回答道:“男孩一出生,父母就愿意给他找妻室;女孩一出生,父母就愿意给她找婆家。父母的这种心情是每个人都是有的。但是,如果不等父母的同意和媒人的说合,就钻洞扒缝互相偷看,翻过墙头跟人约会,那么,父母和社会上的人都会认为这种人很下贱。古代的君子不是不想做官,但又厌恶不从正道求官。不从正道求官,是和钻洞扒缝之类一样的行为。”
【阐释】
在这一章里,孟子表达了这样的观点:士人想通过做官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理想,这是很正当和合理的事情。
在魏国人周霄问道古代的读书人想不想当官的问题时,孟子回答得很干脆:当然想,而且想当官的心情非常迫切。接着,他例举了圣人孔子三个月不当官就惶惶不安的事例。还引用另一位贤人公明义的话,说明对士人而言,失去官职是很严重的事情,犹如一个国君做了亡国奴一样。
那么,古代的士人为什么很急切地想做官呢?俗话说士、农、工、商,在古代,士人是一个地位很高的阶层,离上一级阶层很近,只要迈出出仕的这一步,就到达国家干部的阶层了。
尽管孟子认为士人想当官,甚至心情很迫切的求官是正常的和合理的,但是孟子同时也认为,君子想做官也要走正道,如果不走正道,利用下三滥的手段求官,是可耻的行为,真正的君子是不屑为之的。孟子把利用下三滥的手段求官同男女偷情看作是同样遭人唾弃的行为。有研究孟子的学者认为,孟子的这一观点实际上是在谴责依靠游说国君起家的纵横家们,认为他们就是不走正道和不择手段争取做官的人。这样理解也许太过片面了,毕竟在学说交流方面,儒家一向是主张“恕道”的。其实,孟子所说的“又恶不由其道”讲的道理跟“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是相同的,是在劝诫士人不能以扭曲自己的人格为代价求取官职。
【原文】
彭更[1 ]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2 ]于诸侯,不以泰[3 ]乎?”
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
曰:“否。士无事而食,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4 ],以羡[5 ]补不足,则农有余粟,女有余布。子如通之,则梓匠轮舆皆得食于子。于此有人焉,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以待[6 ]后之学者,而不得食于子。子何尊梓匠轮舆而轻为仁义者哉?”
曰:“梓匠轮舆,其志将以求食也。君子之为道也,其志亦将以求食与?”
曰:“子何以其志为哉?其有功于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
曰:“食志。”
曰:“有人于此,毁瓦画墁[7 ],其志将以求食也,则子食之乎?”
曰:“否。”
曰:“然则子非食志也,食功也。”
【注释】
[1]彭更:孟子的学生。
[2]传食:指住在诸侯国国君提供的驿舍里,并接受他们提供的食物。
[3]泰:同“太”,指“过分”。
[4]通功易事:交流成果,交换物资。
[5]羡:多余。
[6]待:同“持”,意为“扶持”。
[7]墁:粉刷墙壁的工具,这里指粉刷过的墙壁。
【译文】
彭更问道:“跟在身后的车几十辆,跟随的人几百个,从这个诸侯国吃到那个诸侯国,不是太过分了吗?”
孟子回答道:“如果不正当,就是一篮子饭也不能够接受;如果正当,就是像舜那样接受了尧的天下也不过分。你说过分吗?”
彭更回答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读书人不劳动而白吃饭,是不对的。”
孟子说道:“如果不互通有无,交换各行各业的产品,用多余的来补充不足的,就会使农民有多余的粮食没人吃,妇女有多余的布没人穿。如果互通有无,那么,木匠车工都可以从你那里得到吃的。比如说这里有一个人,在家孝顺父母,出门尊敬长辈,奉行先王的圣贤学说,来培养后代的学者,却不能得到吃的。你怎么可以尊重木匠车工,却轻视奉行仁义道德的人呢?”
彭更说道:“木匠车工,他们干活的动机就是为了求饭吃。读书人研究学问,其动机也是为了求饭吃吗?”
孟子问道:“你为什么以他们的动机来看问题呢?只要他们对你有功绩,应该给他们吃的,那就给他们吃的罢了。况且,你是论动机给他们吃的呢?还是论功绩给他们吃的呢?”
彭更回答道:“论动机。”
于是,孟子说道:“比如这里有一个人,把屋瓦打碎,在新刷好的墙壁上乱画,但他这样做的动机是为了弄到吃的,你给他吃的吗?”
彭更回答道:“当然不给。”
孟子听了,说道:“那么,你不是论动机,而是论功绩了。”
【阐释】
这一章讲的仍然是社会分工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章里,孟子所说的“小人”不在是个贬义词,而是对“农夫”和“百工之人”这一群体的称呼。
众所周知,一个健全的社会包括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从事这两个层面的工作的人不仅是有一定的专长的人,而且还有着明确的分工。例如,从事精神层面的工作的是道德高尚、学问渊博的君子,他们的工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从事物质层面的工作的是农夫和百工之人,相比精神层面的工作,他们的工作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应该说,这两个层面的工作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因此,这两个群体的人也是不能互相取代、缺一不可的。正如农夫不懂孟子懂得的大道理一样,君子做农活也不如农夫专业。不过,不管他们在哪一个层面做什么工作,都是为促进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的发展。
但是话虽这样说,实际上有人却认为,这两个群体的人,总有一个群体是重要的,一个群体是次要的。彭更就认为,农夫和百工之人应该得到报酬,而君子却不应该得到报酬。提倡社会分工的孟子当然反对彭更的说法,于是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
孟子教育彭更的观点主要有两条,一是君子应不应该接受报酬的问题。其实,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难度就在于怎样界定和区分该还是不该。君子该不该接受报酬?其实,只要是正当的,不论多少都可以接受;同样,如果是不正当,不论多少都不应该接受。由谁来认定是该接受,还是不该接受呢?也许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只能借助自己的良心判断了。
在这一章里,孟子还谈到了动机与效果的关系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孟子和彭更谈论的并不复杂。彭更认为,应该从动机上来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实际上他也是这样做的。孟子则认为,应该从实际功绩和效果上来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也就是说,不重视过程只重视结果,不听取汇报只考察成绩。然而,面对具体的情况时,我们不可能完全兼顾动机和效果两方面,因此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看效果的。
有人说,如果把动机与效果的问题上升到理论高度,这就进入到了哲学范畴。这时候,就不能把二者分别看待了,而是应该坚持二者的统一,也就是动机与效果的统一,也就是说,不论是什么动机,从效果上来看,错误的就是错误的,正确的就是正确的;同样,无论是什么结果,从动机上来看,动机不正确的就是错的,动机正确的就是对的。
【原文】
孟子谓戴不胜[1 ]曰:“子欲子之王之[2 ]善与?我明告子。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则使齐人傅诸?使楚人傅诸?”
曰:“使齐人傅之。”
曰:“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3 ]之,虽日挞而求其齐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庄岳[4 ]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子谓薛居州[5 ],善士也,使之居于王所。在于王所者,长幼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谁与为不善?在王所者,长幼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谁与为善?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注释】
[1]戴不胜:人名,宋国的大臣。
[2]之:往、到。
[3]咻:喧哗吵闹。
[4]庄岳:齐国街里的名称。
[5]薛居州:宋国著名的贤臣。
【译文】
孟子对戴不胜说道:“你希望你的国君向善吗?我明白告诉你吧。比如说有一位楚国的大夫,希望他的儿子学会说齐国话,是找齐国的人来教他好呢?还是找楚国的人来教他好?”
戴不胜回答道:“找齐国人来教他好。”
于是,孟子接着说道:“如果一个齐国人来教他,却有许多楚国人在他周围用楚国话来干扰他,即使你每天鞭打他,要求他说齐国话,那也是不可能的。反之,如果把他带到齐国去,住在齐国的某个街市,在那里生活几年,那么,即使你每天鞭打他,要求他说楚国话,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说薛居州是个好人,要他住在王宫中。如果在王宫中的人,无论年龄大小还是地位高低,都是像薛居州那样的好人,那国君和谁去做坏事呢?相反,如果在王宫中的人,无论年龄大小还是地位高低,都不是像薛居州那样的好人,那国君又和谁去做好事呢?单单一个薛居州能把国君怎么样呢?”
【阐释】
孟子在这一章里讲述“一傅众咻”的寓言,本意不是讨论教育和学习的关系,而是讽刺宋国国君行仁政的事。也就是说,虽然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