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觉,她睡了好久。
也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
她看见伊泽西,看见刘小依,看见李佳俊,看见好多好多人,每一个人都有一段独立的故事,当所有独立的故事都窜组起来以后,便成了一个噩梦。
这个梦好长,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从小时候的自己,渐渐到读大学的自己,从小时候身边喜欢玩闹的同伴,到大学时期的男朋友,那些过去像电影片段以快进的速度在她的梦中穿驰而过,而这短短的一梦,被她这三分之一的生命,像小学生温习课文一样的又一一过了一遍。
从梦中她猛然惊醒,额角背脊一抹过去,清凉一片,浑身都冒着冷汗,第一眼入眼睫的却是早上被她发现新大陆似的的那盆仙人球,窗台上,一个手臂大的仙人球花盆正静静地屹立在玻璃窗下,窗外树枝横飞,叶茂被狂风吹得凌乱不堪,只有窗台上那盆翠绿的仙人球还静静的屹立在窗前,让人眼前一亮的是,那翠绿的球体顶端还开着一朵黄色的小花。
苏小研看着窗户外被风破坏得肆意凌乱,与房间里小仙人球的安静凝瑟成了一种鲜明对比,她刚才从梦中惊醒的慌张一时间都渐渐消散,看到那盆小小的仙人球,心里稍稍划过一丝暖流。
那仙人球其实原本并不是在这房间的窗台上的,她还记得,早上那个人一边给她盛稀饭,一边说,“等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还没有一起去看那仙人球,但她却是身体不舒服了,于是他把她抱回房间,喂她吃药盖被,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还是没有忘记这微不足道的承诺,果然啊,在她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
苏小研靠在床头看着那盆仙人球,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她觉得那球体上的小花,开得好顽强,在陌生的环境里,依慰着孤寂的仙人球,陪着它一同努力的生存着,即使没有同伴,它们也依然顽强的生存着,她看着那盆植物,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共鸣,似乎很能体会那种孤寂如死的萧瑟,于是,她就大方的把自己的名字分了一个字给顽强的它们,那盆植物那天开始就有了新的名字,它不再叫仙人球,叫洛。
从那天开始,她每天都很勤于给洛浇水,她对那盆同样也叫做洛的仙人球植物,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是一种在孤寂萧瑟中,好不容易找到同类般的感情,看到洛,她就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那般无助,那般徭役,失去了生命中最坚持真挚的东西,仿若被抽干灵魂的娃娃,虽然枯寂,却只能依靠着自己,从那种濒临绝死的状态中存缓过来。
就是因为深刻的经历过,她才不希望有人再去经历那种绝死的境地,她会呵护,会理解,会包容,她对洛的关怀,甚至都到无微不至了,她每天给洛施肥,给洛浇水,替它除去蛇虫鼠蚁,但在她这样日益精心的照料下,洛却反而开始陷入一蹶不振,那原是翠绿的球身,开始慢慢泛黄,就连那黄色的小花,也不再那么嫩黄,而是泛着日渐腐败的气息。
阳台的窗户是打开着的,窗台上微风吹过,浮动起的窗帘也在风中随风微摆,今天是周日所以不要上班,她站在阳台墙壁旁边凝神看着洛,那眼神却微微有些落寞,她明明有很悉心去照顾洛,但为什么它却越发临死般的枯黄?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心情,是萧瑟是落寞还是无奈?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空空如也的房子,这房子里到处都溢满着温馨,李佳俊的家不似她的家,那样的简单空旷,他的家虽然也是简洁的格调,但是却是能从很多微妙的地方感觉到温馨,苏小研抿嘴笑了笑,这房子里的任何一件摆设,她都已经很熟悉了,想到刚搬进来的那天,还真是很不习惯,不习惯这样的温暖。当一个人在冰雪中呆久了,久到已经适应和习惯的时候,那种刺骨的寒冷就成了一种理所当然。但如果在这时候,忽然有一个人把你从冰雪里拉到火域中去,这种环境的突变换了是谁也都会是不习惯的,可当你在两个地方都待习惯了以后,也许大部分的人,还是会流连于火域而非冰城吧?至少,这里是温暖的。
苏小研两眼看向窗外,今天有风,树上叶茂随风舞动,肆意狂放,她又瞥一眼那窗台上的洛,双眼怔怔地望向窗外的远方,那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