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一片冰凉让我从回忆的绵墙中清醒过来,我立即用力的睁开眼。首先就看见的就是惜茹正拿着一块湿湿的冰毛巾在为我敷脸,心立刻软了下来,感激的看着惜茹。
见我醒来,惜茹的嘴角爬上一丝暖意的笑容,“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她紧张的叨念着。
我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疼痛,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哑然的注视着惜茹。全身也有些乏力,努力的想往上坐起,也终是有些困难。
“饿了吧,我刚给你煮了一碗清粥,你大病初愈,可以喝些。”她摸了摸我沁着冷汗的额头,欣喜的说道,“还好,高烧已经退了。”
我居然高烧?我记得我最后是晕倒在了颜城城楼上的,可是我是怎么回来的?我迷惑的瞅着惜茹转身去为我端来一碗清粥。
她细心的将我揽起,靠在床沿边。
“你现在身体虚,我来喂你吧。”她勺起一小口粥,放在嘴边轻轻的吹冷,再小心的送进我的嘴里。
我轻抿一口,在口中细细的咀嚼着,味道软嫩滑爽,细而不腻。
“我是怎么回来的?”感觉到喉咙的疼痛感渐渐消去,我才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太子将你抱回来的。”她停顿了片刻,“当时太子妃,李良娣都见着太子焦急的将你抱回,太子还特地宣御医为你诊病。”惜茹的脸上出现一丝为难的表情。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会被沾衣,李良娣责难,可是我也很无可奈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么?苏玉,不是个怕死的人。
“我。。。”只说出这个字,我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再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么,不需要吧。
“你昨日高烧不退,回来时全身发烫,真是把我吓坏了!”她将手中的空碗放下,转身握着我的手,关切的说道,“好在我父亲也曾是御医,我对医术也略懂一二,所以专门为你配置了一副药去烧。你现在已无大碍,休养一些时辰就可以恢复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惜茹,你对苏玉这么好,苏玉将来该怎么还你的恩情。望着窗外的秋叶飘散,我的心也渐渐随着落叶飘下,不知该往何处。昨日的那个梦境,我幼年最令我难忘的一日,也是我见苏姚的最后一日。为什么都过去快十年了,这个梦还是要纠缠着我不放呢?苏姚,你是我的影子,还是我是你的影子?我们一样的坏,一样的贱,可是我不希望我的结局和你一样那么悲剧。
大病初愈的第三天,我继续回到东暖阁伺候沾衣。刚一踏入东暖阁,就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向我射来,我往那眼神探去,果然是李良娣。她需要这么恨我么?
我无言的弓着身子走进,本来就是这么卑贱,这么微不足道。
“奴婢参见太子,太子妃,李良娣。”我向他们下跪道,行了一个全礼。接触到冰凉的地面,让我的膝盖有些酥麻。静静的等着沾衣唤我起来,虽然所抱的希望并不是很大,我只是想看看我在她心里究竟是否比她这个太子丈夫重要。
当然,结果是失望的。一个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还是只有两个男人。出嫁前是她的父亲,出嫁后便是她的丈夫。丈夫才是女人的真正的靠山,是女人头顶上的一方天。沾衣的一方天,是他的丈夫,颜昊。而我,终究不过只是个冷眼旁人。所以,我不怪她。
“起来吧。”见我久久没有站起,太子先温柔的向我挥起手,唤我起身。“你的病才刚好,长跪对你的身体不好的。”
我点点头,吃力的从地上站起,由于方才跪的时间太长,以至于刚一起身,脚就轻颤了一下,险些因站不稳而失势跌坐在地上。虽然只是轻颤,太子却已经扑上前,托住我的手,将我与冰冷的地面分开。
我惊愕却又为难的眼神与太子的眼神相交错,这般亲密的举动,恐怕我真是没有好日子过了。我避忌的再斜眼瞟向李良娣因忿怒而扭曲的脸,心里顿时更加无奈。太子,你在害我么?
我立刻反弹似地从太子身边迅速的退后几步,低头平静的说道,“奴婢大病初愈,特地前来感谢太子,太子妃,李良娣对奴婢的恩惠。”
“呵,我可没给你什么恩惠,恐怕只有太子是一门心思的给你恩惠,你单谢太子就行了吧。”李良娣怨毒的眼神扫视着我,虽然脸上挂着笑容,话语里也没有挑明,却将妒意暗含其中。
“那日,我送别赫王子,恰巧见你在城楼晕倒,所以便将你送回;来,不必言谢的。”太子傻笑道,他或许还真以为李良娣是要我单谢他吧。女人之间的斗争哪有那么容易的。
“玉儿,你身体刚康复,就好好在东厢休养着吧,不用常来东暖阁伺候了。”沾衣轻抚着她的腹部,柔声细气的说道。这极为平和的话里,原来也是蕴含了一个女人的妒意,她要我不要常来东暖阁?
“谢太子妃。”我用洪亮的声音回复她,表现出自己的喜悦之情,甚至是感恩戴德。
无奈的步出东暖阁,所有的柔弱又侵袭了我的全身。苏玉,你活着累不累啊?既然活着这么累,何不死了来的轻巧?干嘛还要带着个面具,如此艰难的在这个人世间最美丽的地狱,无奈的求得生存?死了或许就不用这么累了吧。
赵赫,也终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