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是来到了这座庭院,站在门外,我这是第一次好好的注意到了高门上挂的匾额。上面居然斗大的写着念苏院三个字,字字映入眼帘,刻在心头。是我平时来这没有观察到这个细微处,还是这是新装上去的匾额呢?
我始终鼓起勇气走了进去,里面依旧很安静,可我为什么要来这呢?难道我已经习惯把这当做我的避难所了?习惯一旦受伤难过,就到这里来吸取温暖?
赵赫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迎我,或许他这里向来很少人问津,他知道只有我会在这么一个时辰来这里找他。可是,他刚见到我,起初喜悦的心情立即倏地转为眉头深锁,或许是我把自己脸上的哀愁传递给了他吧。
“为什么每次你来到这儿总是这么忧伤的表情呢?”他很平静的问我,或许他认为我是不会告诉他原因的。可是眼前的人,总是能让我很安心,很放心,心无芥蒂。
我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默默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吸取他给我的热量。方才颜景已经将我身上的热源全部吸走,仿佛我的心也已变得和他一样冷了。所以我只有紧紧的抱住赵赫,让他身上的耀眼明明的光芒来温暖我心里的冰山。赵赫,我这辈子恐怕是要赖着你了。我心里默默地念着。
“我希望有一天能看见一个开心快乐的你来到念苏院。”他温和的说,双臂却更加用力的把我抱紧,“这样的你有种让我心疼的憔悴。”
“赫王子,谢谢你。”我静静的说着,眼角滑过一抹沁凉的液体,不是因为忧伤,而是因为感动。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我,从来我都只是个卑贱的奴婢。可是他,赵赫,竟然说他会心疼我,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所听的最美丽的一句话了吧。
“我希望你可以叫我赫,而不是赫王子这么冷冰冰的称呼。”他现在就像一个渴望别人给他糖果的小孩,眼睛里交错着一些复杂的情感。“好不好?”他满是奢望的恳求着。
“赫。”我凝视着他,淡淡的说,这样的一个人,让我不忍心拒绝。
他像是得到了糖果似地的孩子,傻傻的笑着,眼里满是宠溺的幸福。“玉姬。”他郑重的说出这两个字。
“玉姬?”我茫然的看着他,不懂为何他要这么称呼我。
他狡黠一笑,谈笑风生似地说,“这是我们赵国称谓女子的方式。”但我看到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在赵国,只有丈夫称谓自己的妻子才会如此。
“玉姬,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忧伤么?”他怜惜的看着我,我看见他明亮的眼睛里映着的这个女子,脸上有种不易察觉的忧伤。
“我。。。”他满脸的真诚让我很想告诉他我的全部,只是不能,毕竟有太多都关联着颜景,我不能害了颜景。“我是个身份卑微的婢女,我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卑贱,所以我恨她。我的父亲他嫌弃我的母亲,他不要我这个女儿,我也恨他。所以从小我的心里一直很孤独,我的心里一直很抗拒外人。”我简简单单的讲述了自己的身世,这些我只告诉过颜景。
“玉姬。”他一时哑语,或许是我的哀伤也触及了他心底最大的痛楚。
“赫,你的母亲是怎么被人陷害致死的么?”我看见他眼角的哀怨,我追问道。我曾经就怀疑过赵苏氏夫人绝对不是病逝这么简单?赵苏氏夫人有这么乖巧的儿子,这可是她全部的希望,她怎么舍得轻易死掉呢?这其中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木然的低下头,轻轻的说道,不知这话究竟是要和我说,还是他在对自己说,“我的母亲是为我而死的。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会撞到赵李氏夫人的肚子的,然后她就流产了,我害死了我的小弟弟。”他像极了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半蹲下身子。
“我的母妃为了我不被父皇责怪,把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了,只为让我活着,最后父皇竟然就赐给了母妃一杯鸠酒。”他的眼里满是内疚和自责,我看见了一个极度悲伤的小孩,他在自己的角落里孤单的忏悔。可是他和颜景不同,颜景会用冰冷的武器对准别人来保护自己,而他只能这样默默的自己承受着痛苦。
“赫,其实我还是很羡慕你的,至少你的母亲愿意为你而死,而我的母亲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才把我带到这个人世间来受苦的。你比我更幸福!”为了安慰他,我加大声喉的说道,只为把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拽出去。
“我永远忘不了母妃死前那绝望的眼神,她要我为她好好的活着,因为我是她的全部希望,她要为将来做上赵国的王,为她报仇。”他极近悲痛额说道,他的心原来也是这么脆弱。报仇?料想数年前的这件事必定还有隐情,宫廷的斗争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倘若将来有机会,我必定会帮助赵赫查明这件事,帮助他走出这些自责中。可是连自己的未来都难以预料,还去帮助一个旁人,这种想法也似乎有点可笑之极。
如今,我只能默默地站在他身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予以慰藉。赵赫,我真的很想能够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