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瘴弥漫大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空中的飞鸟一只只大头朝下重重载地,断了脖子。
那片毒瘴中出现一片乌泱泱的黑影,与擎鉴融为一体的妖兽从头顶飞落,三人及时后退躲开,那些没来得及躲避的天兵吸入它带来的毒雾,脸颊紫红,面部狰狞,垂死挣扎片刻后倒地不起。
黑影逐渐显露眼前,他们衣衫褴褛,脸上布满绿色青筋,这是中毒的表现,其中有魔界之人,还有不少天兵。
看来擎鉴已将禁术修炼至最高,但凡吸入毒雾便会中毒,丧失心智。
没一会功夫,果然证实了陆离的猜想,方才痛苦倒地的天兵双目失神爬起身,开始攻击自己人。
他们感觉不到痛苦,只会持续战斗,直到死去。
“殿下,现在怎么办?”
“我们分头行动,从四周包围,设下结界将他们困住,也可阻止毒雾继续蔓延,之后我再想办法解决妖兽,如果想让他们恢复神智,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我们也会被困在其中,在毒瘴中能坚持多久,是生是死,谁也不知。”
陆离走上前一步,转身望着二人,低头轻笑一声,“擎翼、灵均,设下结界后你们就出去,若我没能活着出来...记得把我的尸体带回去,日后替我好生照顾洛瑶。”
“好...”擎翼扭过头强忍着眼泪。
灵均咬着发抖的双唇,狠狠推开擎翼,怒吼道:“好什么!擎翼,你怕死,我不怕,殿下,灵均从万年前跟着你的那一刻起,这条命就是你的,我绝不会离开。”
“灵均,你得先听我把话说完,陆离兄,你要是不担心以后洛瑶跟了我,你儿子唤我声父王,那就放心大胆的把洛瑶托付给我!”
擎翼抬手揉着发红的鼻子,满不在乎一笑,赖兮兮地从身后一左一右搭上二人的肩膀,努力控制颤抖的声音,感叹道:“我们三人一起上路,相互还能有个照应,我看挺好,陆离兄,你就别顾忌我和灵均,让我们怎么做,一切全听你安排。”
陆离泛着泪光,扬起嘴角,笑着回道:六界太平许久,该是我们活动身子的时候了。”
三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同时抽出剑,那一刻他们在心中都祈求身旁的人能活着。
待陆离冲上前之际,擎翼拉住灵均嘱咐道:“灵均,我们两个此生没什么遗憾,可陆离兄...他还没见过孩子,洛瑶也在等他回去,我们见机行事,尽全力保全他。”
灵均抬起胳膊肘倒向他,“认识你那么久,头次见你说了几句人话,不用你说,我心中也有数,擎翼,万事多加小心!”
三人按照先前计划分散开,在四周用法术设下结界,巨大的结界从地面缓缓升起,地界太大,生成结界的速度很是缓慢,一阵风刮过,已有不少毒雾飘散。
妖兽主动出击向最近的灵均攻去,灵均知道三个角的结界若少了自己,必会在顷刻间瓦解,他知道此次凶多吉少,双手难免有些微微发抖,却没停下生成结界的速度。
灵均面带笑容闭上眼睛,脑海中想起与若芙的所有回忆。
“灵均!躲开!”
陆离知道灵均赴死的心思,此刻也顾不得结界,瞬身挡在他面前,用焚羽剑抵住妖兽一击。
妖兽好似知道了他们的计谋,死死缠住陆离与之激战,少了一处的结界迅速退去,仅凭擎翼和灵均的修为,始终无法维持这偌大的结界,大量毒雾借此流出。
蓝色光芒划破半空将至,结界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闭合。
看到救星的擎翼,仰头哈哈大笑,“怀煦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等着你!”
怀煦眉头紧皱,盯着交战的陆离,“你小心些!”
失了半颗内丹也就等于少了半生修为,陆离与妖兽苦战多个回合,势均力敌,难分高低,他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我没事,你们多撑一阵。”
那妖兽每受到陆离的一击,释放出的毒雾越来越浓,在它被陆离砍下右侧耳朵时,结界内的更像是一处炼狱,修为低的天兵抵不过毒雾,中毒后纷纷失了神志,沦为只会攻击的怪物。
眼看天兵数量锐减,周围不断响起痛苦的呐喊声,陆离知道所剩时间不多。
毒雾渐渐遮挡视线,妖兽时隐时现,中毒的陆离双眼血红,很难分辨出它的方向。
“灵均!你撑着点!”擎翼朝身形晃动的灵均大声喊着。
“你别喊!殿下会分心!我...没事。”灵均满头大汗,脖颈处爬满绿色青筋。
妖兽正是看穿这一点,不断释放更多毒雾,陆离暗道不好,再继续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嘭——
巨大的结界出现一道裂缝,焚羽剑正插在此处,顺着裂缝,结界在瞬间崩裂,毒雾迅速蔓延,飘向六界。
此刻,不知何物的凡人,抬手挡住太阳光线,悠哉地仰头望着那片飘来的紫色雾气。
眼瞧身旁毒雾消散,形势不利,自知处于劣势的妖兽趁机逃向空中。
下一刻,浑身燃着火焰的白龙直冲而上,翱翔云端之际,龙爪提着那妖兽,整个身子死死缠住它,白龙身上燃着的通红火焰在顷刻间吞噬妖兽。
怀煦知道陆离是打算牺牲自己,与它同归于尽,飞身上前阻拦。
一滴泪水从白龙眼角流出,他的眼神浮现出洛瑶的身影。
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将半边天染成赤红色,划过整片天空。
每靠近火球半分的怀煦,身体都会被炽热的火焰灼烧,他使出冰菱之术袭向火球,想要阻止陆离的牺牲。
妖兽身体溃烂,不甘心发出哀嚎嘶吼声,最终随着那颗火球直直落入海中,海水翻起水柱,在天空散开化作小雨,飘向六界的毒雾被这场及时雨浇落。
——殿下!
——陆离兄!
见此,三人毫不顾忌跳进海中,寻着陆离的下落。
雨过天晴,一道彩虹在云中探出头,海面恢复平静,躺在地上的众人,在体内毒气清除时,逐个清醒过来。
微风卷起梨花,带着淡淡香味吹进屋内,陆离正站在门口,满脸笑意望着我,他的身上散发着明媚光芒。
在他向我伸开双臂的刹那间,我跑上前扑进他怀中,可他不再如往日那般温暖,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洛瑶,我爱你。”
心被紧紧揪在一起,眼泪不受控制般流淌,我抬手想要抚过他的脸,他却在那一瞬间幻为瓣瓣梨花随风而去。
我追着那梨花,“小白龙...”
别走!
我猛然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周围熟悉的环境,才松了口气,原来是在做梦,可为什么这个梦会那么真实。
——此事先别告诉洛瑶...
门外传来窃窃私语声,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翻下床,推开门看到擎翼和灵均浑身湿漉漉的站在云宫内,他手中拿着的是...焚羽剑。
心中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我一步步走过去,夺回擎翼藏在身后的焚羽剑,质问道:“他向来剑不离身,焚羽剑为何会在你手里?他在哪?你回答我!擎翼!你说话啊!”
任凭洛瑶拉扯自己,擎翼低头,默不作声,只能听到他微微抽泣声。
灵均掩面转过身去,抹了把脸。
我推开擎翼,拿着剑举在灵均面前,“灵均,陆离在哪?他为什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们越是这般不说话,好像就越能证明方才的梦。
我抹去眼泪,点点头,“好,你们不说,那我自己去找他问个明白。”
擎翼抓住我的手臂,总算开了口,“洛瑶,你别去,陆离兄为救我们,为保全六界,他牺牲自己,与妖兽同归于尽了!他们掉入海里,我们下去寻了多遍也没找到,这会怀煦还在找。”
我双腿一软,向后小退几步,所以...他刚刚是来向我道别的吗?
我不相信!他没有死!他明明答应过,要一直陪着我和孩子的...他不会骗我!我现在要去找他!
灵均抬起手臂挡住我的去路,“洛瑶,殿下他真的...”
“别说了!”我捂住耳朵,大声朝他们喊着,随即使出仙术袭向阻拦我的灵均和擎翼,顺势拔出焚羽剑指着他们,“再敢拦着我,就杀了你们。”
灵均自责地砸向桌子,手掌滴落鲜血,“洛瑶,是我没能保护好殿下,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无二言。”
我扔掉手中的剑,朝他们笑了笑,“若芙和阿冉还在等你们回家,你们走吧。”
见洛瑶赤着脚,失魂落魄般朝云宫外走去,安歌瞬身移上前拦住她,“洛瑶,你怀着身孕不能出去,现在怀煦还没回来,结果还是未知,如果陆离回来,你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他交代。”
我扶住肚子,一手抓着师父的衣袖,慢慢跪在地上,不停向他磕头,“师父,他在等我,你就让我去吧,哪怕是尸体,我也要见他最后一面,求你了,让我走吧,师父...求你...”
安歌攥紧拳头,让出一条路,背过身不敢再看她,“你去吧,洛瑶,路是你自己选的,记住千万不要做后悔的事,想想你腹中的孩子。”
他们的话我半句没听进去,满心念着的是要去寻他。
我咬紧牙,忍受着肚子传来阵阵的疼痛,挣扎爬起身走出云宫。
“仙上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好她。”
擎翼和灵均紧紧跟在洛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