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寂寥,怀煦独自坐在星耀宫内,竟盼望着琉璃能如往常那般出现,好让自己知道不是孤单一人,可这万年来不都是自己一人渡日,怎么这会功夫却如此耐不住寂寞。
陆离的突然出现打破沉思,怀煦为他沏了杯茶,“你倒是稀客,怎么有空来我这?洛瑶呢?”
“她在灵均府上陪若芙,我一人闲着无趣便来看看你,怎么没见琉璃?”陆离抿了口茶水,朝四周左顾右盼。
“她走了。”
“走了?你们吵架了?”
怀煦低笑摇摇头,“陆离,从小到大我真的很羡慕你,还记得你刚出世时,从九霄宝殿到南天门都是前来祝贺的众仙,父神和母神抱着你就站在大殿内,而我和我娘亲被挤在角落,那个时候我问她,在我出生时是不是也如你这般风光,她只是温柔地唤了遍我的名字。”
你有许多的朋友,他们跟在你身后唯命是从,我时常见你和他们嬉戏玩闹,瞧着瞧着自己也跟着乐了起来,我多想和你们在一起玩,可我知道不行,不能再让我娘因为我受到母神责罚。
年纪长些,我羡慕你可以随着众仙去征战,羡慕你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器重,而我却像个没用的废物只能待在这院里种花种草。
当我知道洛瑶的天命之人是你,我不理解为何所有的好事都是你的,可最终不管我如何设计拆散你们,她都一如既往选择相信你,选择回到你身边。
从那一刻起,这才知道我娘唤我名字时的意思...
怀煦抬起头时,眼眶湿润,他缓缓吐出后半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的命数如此,注定我此生都是一人。”
陆离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朝他微微笑了笑,“怀煦兄,你不是一人,你还有我,还有洛瑶,她也时常念叨着你,最重要的是...琉璃。”
琉璃?怀煦微蹙眉宇。
“你可曾想过为何会爱洛瑶?是因为真的爱她,还是因为想要赢我的执念?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对琉璃的感情,以她的修为是抵不过我的焚羽剑,是你救了她对吗?”
“我救她,仅是看在她为我付出那么多的份上。”
“那你方才坐在这时,心中所念之人是谁?洛瑶还是琉璃?”
怀煦怔住片刻,轻笑一声,“你当真想知道答案?不怕我对洛瑶的心思?”
陆离摇摇头,“我信任她,自然也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怀煦兄,你或许可以骗我,但那日我要杀琉璃的时候,你的眼神不会骗人,还记得你将自己和洛瑶的凡身葬在同个棺内?若有空,不如去那里看看。”
二人起先以茶代酒,聊的兴起,许是借着洛瑶不在,回小岛也无趣的心思,陆离索性搬来大坛酒水,与怀煦畅饮。
深夜,陆离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省人事,怀煦心中却满是他刚提起之地,将陆离扶回屋后,去了凡界。
怀煦心中有些犹豫,他害怕掀起的棺内,依旧是自己孤单的模样,不敢面对事实的他转身离开。
咚——
拐回来的怀煦推开棺盖,那袭红衣白骨的身旁竟然有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琉璃。
那日陆离带着洛瑶的凡身离开,发现躲在门口偷看的琉璃,便已猜到她会做些什么。
琉璃走进洞穴,看着怀煦的凡身,虽然知道是假的,却还是伤神落了泪,看到他空空的身旁,索性割下几缕头发放在棺内,使用仙术将它幻成自己的模样,“殿下,我知道你怕孤单,但现在起你不是一个人了,琉璃在这陪你,以后一直陪着你。”
怀煦伸出微颤的手抚过她脸颊,“是因为留在我身边太久,所以才同我一般执念那么深?”
两年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唯独二人的身影格外显眼,谁能想到药摊前摆着的竟然是一串串糖葫芦。
“洛瑶,你把你的糖葫芦拿远些,都影响到我给人瞧病了。”
眼瞧他移走我的糖葫芦,我又全将它摆了回来,指着药摊前围绕的众多女子,委屈地说道:“她们哪里是来瞧病,明明就是来瞧你的。”
陆离站起身,牵起洛瑶的手来到一旁,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不是你让我出来给人瞧病?怎么这会又改了主意?”
“我是叫你来瞧病,可她们哪像有病的模样,你还摸人家的手...”
“我哪里是摸人家的手?你总不能让我用仙术给人瞧病?而且我不是盖了手帕才搭的脉,对不对?”
“你还敢狡辩?小白龙...你变心了,才两年,你就对我这样,下一步是不是该纳妾了?罢了,谁稀罕你似的,我们分开吧。”
我推开他,擦了擦眼泪,收拾好我的东西,“我去旁边卖我的糖葫芦,你不许跟着我。”
实在不是我矫情,只是...
事情要从半月前说起,日子有些无趣,我便学着做些糖葫芦拿去凡界卖,与其说是卖,倒不如说被我吃了一半,送给那些孩子一半,虽没赚上银子,我却觉得开心,陆离也便陪我日日去凡界。
我瞧他无事可做,给他支了个药摊,为那些贫苦百姓看病施药,也算是行善积德。
那日,我们牵着手走在街上,他面带笑容望着那些孩子的表情,我牢牢记在脑海中。
回到仙界小岛,他蹲在一旁静静瞧着我。
实在有些不解他的举动,我便开口问道:“你望着我做什么?”
“洛瑶,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我不够努力的原因?”
我用手摸了摸小腹,与他成亲确实已有两年,阿冉和擎翼的第二个孩子也已出生,可我...
或许是他看出我的失落,连忙跑来抱住我,“你别多想,我没有旁的意思,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肯定会有孩子的。”
“嗯。”我点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总不能去找药王瞧病,我趁着他不在,偷偷来到凡界医馆,想着抓几副药调养身子些许就能好,可郎中的话好似让我沉入谷底。
——姑娘,你这脉象与旁人有些不同,我这一时也诊断不出来什么,不过姑娘你是否喝过什么汤药?又或者中过毒?这两者都有影响。
汤药?我猛然间想起帝后和钟灵在那晚喂我的避子汤药。
许是心中有了疙瘩,我不再与他亲近,更害怕他知道真相,会因此离开我,甚至不能容忍他与旁的女子说话,经常无缘无故对他发脾气,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好怕。
思绪被拉回现实,我带着糖葫芦躲进巷子里,将头埋进膝盖,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陆离有些想不明白这半月来,洛瑶突然就像变了人似的,莫非是做错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她厌烦了自己?
“小凤凰,你躲在这里,让我好找。”陆离坐在洛瑶身旁,小心翼翼挪了上前,“洛瑶,你若是不喜欢我给人瞧病,那明日我还像以前跟着你去卖糖葫芦如何?”
“不如何!我想一个人。”
看着她起身头也不回离开,陆离一愣,眼神黯淡,缓缓垂下头,长叹一声。
从方才回来起,他便与我一句话都没说,这让我的心中更是不安,夜晚,我提前躺在床上,想要以装睡混过这难熬的一日。
“洛瑶...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连忙闭上眼睛,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知道你是醒着的,与我说说话也好,你若还装睡,我就只好对你做些别的了。”
在他的脸凑上前时,我扭头翻过身去,“我不想。”
“你累了吗?还是身子不舒服?”半晌得不到回应的陆离,默默躺了回去,提起被子盖在她身上,从身后搂住她。
我睁开眼看着他手臂,那郎中的话不断在我耳旁萦绕,我甩开他的手,坐起身抱着床上的被子打算离开,被他拽了回来。
“你要上哪去?”
“我去隔壁的屋子睡。”
隔壁?陆离难以置信洛瑶竟会说出此话,“你要与我分床睡?”
“嗯,以后我们都分开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你就如此嫌弃我么?”陆离闭紧双眼,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放下所有自尊,想要挽留住眼前的人,“洛瑶,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为何这半月来,你对我如此冷淡?”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我在心中不停祈求希望他停下来,别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我何尝不是同他一般难过。
陆离拉住我的手,“这样好不好?以后我睡地下,你能不能别走?”
他委曲求全的一幕,让忍不住的我嚎啕大哭,捶打他的胸口,“陆离!你知不知道,你母神和钟灵喂我的那碗药,让我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我没有办法与你儿女双全了,你还肯要我吗?”
隐约想起母神那日好像提起过一句,自己却从没放在心上,现在总算弄明白其中缘由。陆离紧紧抱住洛瑶,搂住她的头靠在怀里,“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洛瑶,不能生就不生,刚好我还嫌孩子吵闹,以后与你在一起就足够了。”
我抬头望着他,小心地开口问道:“真...真的吗?”
他捧起我的脸,轻轻吻在我的额头,“句句属实。”
“小白龙,对不起,这半月来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陆离满脸无辜,连连点头,“小凤凰,你才知道对我发脾气?近半月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怕惹你生气,遭你嫌弃,自打我出生起,还没受过这委屈。”
“我就是害怕你会不要我...”
陆离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抱起我回到床榻,“孩子只是我们的附属品,唯有你才是我此生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