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如重锤般咚咚咚的砸门声,擎翼摆好桌上的碗筷,抹了抹手,走上前开了门,魔界大皇子擎鉴站在面前。
“父王让我来带你回去。”
擎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我已多年未回过魔界,父王又不是不知?我不回去。”
——擎翼,是谁来了?阿冉端着饭菜从后厨走来。
“没有谁,阿冉,你先进去,别出来。”
擎鉴侧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瞬身来到阿冉身旁,凑在她脸旁深吸一口气,使劲嗅了嗅,“没想到她还是天界的人?擎翼,怪不得你不肯回去,还真让你找到一个宝贝,反正你回去就要娶那赤鬼族的公主,这个就留给我当小妾如何?”
“她是我的人,不许你靠近她!”擎翼使出法术袭向他,拉住阿冉护在身后。
擎鉴迅速转身毫发无损的避开,“你近日还知道修炼了?怎么回事?想洗心革面?我劝你大可不必,父王与赤鬼族联姻,你就是那筹码,传闻赤鬼族公主长相奇丑,不过配你这血统不纯的半人半魔也算绰绰有余,你就如你那低贱的凡人娘亲一般,活该被利用,被丢弃。”
擎翼的双目瞬间变成红色,脸上浮现从来没有过认真的表情,“你可以说我,但是不许说我娘,即便我舍了一身修为从头炼起,也照样能打得过你。”
他瞬身移上前与擎鉴比试,擎翼头脑灵活,仙资不错,再加上阿冉日日督促下,他的修为也算有了不少提高,而擎鉴未免过于轻敌,竟吃了亏,从空中重重摔落,将那张百年木桌砸的支离破碎。
吃了亏的擎鉴发出低沉地怒吼声,手中变幻出金色长鞭朝阿冉方向甩去,长鞭缠绕她的腰际,顺势将她拽了过来,死死捏住她的脖子,“你怎么不动手了?继续来啊!”
阿冉...
擎翼每上前半步,擎鉴就更加重几分手中的力量,此刻的阿冉面部通红,擎翼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
“把它吃了,跟我回魔界,我就放了她。”擎鉴掏出怀中的冰噬散扔向他。
——擎翼,你别吃!
看着阿冉不断挣扎,擎鉴丧心病狂发出大笑,“再不吃,她可就要死了。”
擎翼打开药瓶将药丸倒在手心,仰头吞了进去,“放了她。”
擎鉴漫不经心吹了声口哨,缓缓抬起手,冷嘲热讽道:“一向风流惯了的人,居然转了性,痴情一女子?还挺有趣,把手铐上跟我走。”
阿冉在他松手后,上前抱住擎翼,拍打着他的脊背,“你快吐出来,快啊。”
“阿冉,我没关系,等我走了后,你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每日早些关门,不要太辛苦,我会按时派人来给你送银子的。”擎翼伸出双手,任由魔兵铐住自己朝门外拉去。
“快回去吧,别看了,明日还要早起做生意,小爷我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你别担心。”擎翼回头望着站在门口的阿冉,露出微笑,他的笑容早已不在似往日般轻浮,反而干净、阳光。
此时在阿冉心里,多日相处中她已经离不开眼前的人,她甚至不在乎旁人是如何看待他,她知道自己已经找到那个不比陆离逊色的男子。
“我跟你一起回魔界。”
擎翼不可思议地看着跑过来的阿冉,万年来她是第一个愿意跟自己回魔界的女子,“阿冉,魔界不是你能去的,我保护不了你,回去吧,我若能偷偷跑出来,绝对回来找你。”
阿冉摇摇头,紧紧搂住擎翼的胳膊,“你说过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是我心甘情愿跟你回去,说不定你父王会同意我们的事。”
——你也想回魔界?当我第十三位夫人如何?
阿冉张开嘴朝擎鉴向自己伸来的手指咬去,擎翼则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二人配合默契,相视一笑,在此关头还能苦中作乐一番。
擎鉴气急败坏向地上呸了口,“看你们还能笑几日?”
回到魔界后,魔君大发雷霆,自然不会应允擎翼娶一个入了凡界的仙娥。
“你的亲事已经订下,明日你将迎娶赤鬼族的公主,此事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你既然知道我不愿意,还订下这婚事?不怕我在成亲之夜杀了那公主让你难堪?”擎翼破罐子破摔,不屑一顾盘腿坐在地上。
“逆子!竟敢直呼你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
擎翼装作满脸惊奇的模样,随即淡淡笑了笑,“哦?你还知道是我父王呢?我还以为你忘了呢,不如与你说句心里话?自我娘死的那日起,你就只不过是一个抛妻弃子,碌碌无为,只懂得趋炎附势,昏庸无能的魔君罢了!我看不起你!”
擎翼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更加强硬,好像将多年不满在这瞬间一吐为快,全都发泄出来。
魔君扬起手掌狠狠抽向擎翼,“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带你回来。”
擎翼舔去嘴角的血,在这不合时宜的场面还灿烂一笑,令魔君更为愤怒,“你说的没错,当时就应该让我和我娘一起死了。”
“来人,快把这逆子带下去,押入大牢。”
魔兵押着擎翼走出门,阿冉看到这场面,已经猜测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跑上前陪在擎翼身旁,随他一起入了狱。
擎翼靠在墙角,眼神黯淡,透过那窄小的窗户望着窗外繁星,好似利用昏暗光线刻意遮盖那侧红肿的脸。
阿冉上前挪了挪,挤在他旁边,捧着他的脸转了过来,轻轻吹着他的伤,“疼不疼?”
“不疼,若是我娘在天有灵,知道我刚刚替她出了口气,指不定有多高兴,阿冉,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要是那日我...不进茶馆,你这会也不必和我待在大牢里。”
阿冉摇摇头,“你要是不进茶馆,那我的后半生可没着落了。”
擎翼腼腆一笑,脱下外衣递给阿冉,“披上吧,牢里寒气重。”
阿冉抬起擎翼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挤上前靠在他怀中,“我说你啊,平日哄姑娘的本事挺多,怎么现在倒像木头疙瘩似的,这样岂不是更暖和些?”
擎翼垂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解释道:“我是担心你会嫌弃我。”
阿冉牵起他的手掌,“不了解你之前还是很嫌弃的,但现在不会了,我能看到你的改变,旁人误会你,我可不会,擎翼,如果我们可以活着离开,那就成亲吧?”
“当然好了,本以为我此生注定要孤单一人,没想到还能有媳妇...”擎翼高兴的搂过阿冉,却无意间碰到自己红肿的脸,“嘶——小爷的脸可真疼...”
媳妇?小爷?阿冉瞪大了眼珠,用手指着擎翼。
擎翼双手合十拜了拜,诚恳地道了歉,将红肿的脸支上前,“我这一高兴就冒出来这俗不可耐的词语,该打,该打。”
“先攒着吧,等你脸好了再跟你算账。”
二人挤在角落,原本寒冷渗人的大牢在此刻却成了互诉衷肠的地方。
后半夜,服下冰噬散的擎翼毒发,全身如同处在冰窖中,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呼出的每口气息都带着白色哈气。
阿冉发现异样的他,“你浑身怎么那么冷?”
“阿冉,我...有些困了。”
“擎翼,你不能睡,我还有许多话要和你说。”阿冉卷起地上的干草堆在他身上,跪在一旁不停替他搓着手和脸,可擎翼仍在发抖,意识也越来越迷糊。
情急之下,阿冉再也顾不上想那么多,解开自己与擎翼的衣裳后,牢牢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阿冉闭紧双眼,强忍着身上袭来的寒冷,发颤的牙齿碰在一起发出咔哒咔哒声,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松手。
片刻后药劲褪去,缓过来的擎翼微微睁开眼,看到怀中的阿冉为自己所做一切,“阿冉,我擎翼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我一定等你。”
嗯...应了声的擎翼虚弱地睡去,好在他不再发抖,看起来应该暂时不会有事,只是不知道下次毒发又是什么时候。
铁门上链锁的声音发出叮当声响,脚步声由远至近,一个身影逐渐朝阿冉靠近。
“你别过来!别过来!”
“他都这样了,你还跟着他干什么?跟了我,我绝对会好好疼你的。”
“擎翼,你快醒醒...”
一只强有劲的手拖着阿冉的胳膊向牢外拽去...
擎鉴屋内的烛火昏暗,衣袍遍地都是...一片狼藉...
“事情都到了现在,你当真认为能跑的掉?擎翼的女人可我比多了几倍,阿冉,你还在别扭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决不从你!”
......
——去!把他给本君泼醒!
一盆水浇在擎翼脸上,他瞬间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站着的魔君,阿冉却没了踪影。
“阿冉在哪?你们把她带到哪去了?”
“你兄长说喜欢她,本君就应允他把人带走了。”
擎翼愣在原地,攥紧了双手,愤怒使他在顷刻间释放出所有灵力,袭向围了一圈的魔兵,“她是我夫人,你们还是人么?还是人么!”
魔兵被灵力一击后,弹起撞在四周墙上,有些更是命丧当场,魔君抬起衣袖,面不改色阻挡住擎翼的灵力。
“擎翼,父王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的仙资远超你兄长,只要你肯听父王的话,我们父子联手,又有赤鬼族的支持,就是天界都唾手可得,父王保证,你想要什么女人都可以得到。”
“我不想再听你的鬼话!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擎翼通红了眼珠,此刻只想杀出去。
“没有本君的命令,他们不会让你离开大牢,换上喜袍出去娶了赤鬼族的公主,本君便答应你可以出去见她。”
大牢内乌泱泱涌进众多魔兵,擎翼自知不可能冲出去,毫无胜算,可再耽误,阿冉便更危险一分。
“擎翼,你自己想清楚,娶还是不娶?她说不定现在还活着,再晚些本君也不能保证...”
“我娶!”擎翼双手颤抖接过喜袍披在身上,出了大牢后狂奔而去。
......
“你竟然敢刺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再问你一遍,从不从我?”擎鉴捂住流血的手臂,拽着阿冉的头发将她拖到床下,手中的长鞭重重抽打在她身上。
阿冉嘴角青紫,衣衫不整,奄奄一息趴在地上,“不从。”
“要不是瞧你有几分姿色,我会看上你?”
擎鉴一把扯掉阿冉身上的衣服,上前抓住她的腿,阿冉发了疯似的蹬着脚甩开他的手,惊慌失措朝前爬去,直到退到角落,无处可退。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我看你还能躲哪?”擎鉴说着一步步又在逼近。
阿冉摘下头顶的发簪,使劲朝自己脸上划过,那道伤口皮开肉绽,渗出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扫兴!不过要是用枕头挡住你的脸,还是一样的!过来吧!”
——阿冉!擎翼气喘吁吁赶来,推开门看到擎鉴衣衫不整的模样,心中一沉。
阿冉知道是擎翼来了,她多想回头看一眼,可自己的脸...
擎翼看到躲在墙角,浑身是伤的阿冉时,心痛不已,在她缓缓转过头时,擎翼愣在原地,“阿冉,你的脸...”
阿冉自然也是看到喜袍披身的擎翼,立刻扭过头,挡着自己的脸,“现在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很丑,只怕我不能与你成亲了。”
刹那间,泪水冲破眼眶,擎翼冲上前提起擎鉴的衣襟,眼泪使他声调都变了样,哽咽道说不出话来,“你对她做了什么?我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擎鉴推开擎翼的手,慢悠悠整理了一番衣襟,不以为然说道:“你说我能对她做什么?不就是男女间的事?可她倒好,非但不从,还刺伤了我,她的脸是自己划得,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她现在这副丑样子,我对她实在没什么兴趣,你还喜欢的话就带走吧。”
擎翼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阿冉身上,轻柔地吻了吻她脸上的伤口,“阿冉,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永远是我夫人,别怕,我现在就去帮你报仇。”
擎翼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长鞭向正打算出门擎鉴甩去,将其拽回屋内。
擎鉴用手死死拽着脖子上的长鞭,直到被活生生拖了进来,倒在地上,奋力挣扎呼吸,好不容易在擎翼松手时挣脱,爬向一旁,他搓着脖子,大口呼吸着空气,“为了个女人,你还想要杀你哥哥不成?”
“我不杀你,我要让你活在痛苦中,做个废人。”擎翼抬脚将受到惊吓的擎鉴踩在脚下,手中变幻出长剑高高举起,狠狠刺向他的小腹。
啊——
一声尖叫过后,下半身浑身是血的擎鉴,万分痛苦在地上打着滚,脖子上青筋爆出,嘴中流着口水。
擎翼扔掉手中沾满血迹的剑,脱下那身红色喜袍,捡起地上那根发簪举起,“阿冉...现在我和你一样了,我们谁也不嫌弃谁,永远在一起。”
“不要!不要啊!”阿冉看到擎翼用手中的发簪在脸上划过...留下与自己脸上相同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