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刚回到天界看见怀煦从九霄宝殿中走出,便扭头绕开,没走几后又拐了回来,揉了揉鼻子走上前,装作不在乎问道:“怀煦,你...好些了么?”
怀煦面无表情回道:“劳太子殿下关心,无碍。”
“修炼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再有下次,别指望我救你。”
陆离抬眼瞧见怀煦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低头一看这衣服里外三层,穿的是挺引人注意,伸出系着红线的手臂装模作样扇了扇风,又将衣襟扯开了些,显出胸口处的刺绣,“啧,这天还真热。”
怀煦眼神中闪过几分黯淡,“看来你还是挺闲的,有这会儿功夫不如去干些正事?我还要去云宫,就不耽误你了。”
“去云宫干什么?洛瑶她又不想见你。”陆离激动地用剑横档在怀煦胸前。
“可我想见她。”
你......
——太子殿下,天兵们已准备妥当,都在等您过去,我们该出发了。
“我知道!马上就去,用不着你提醒我。”
在陆离威慑下,天兵被吓到呆若木鸡,连大气都不敢出。
陆离见那天兵还愣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打算,只能上前凑在怀煦耳边警告道:“念在你身体不适,在凡界你叫人捅我数剑的账晚些再跟你算,你若再敢去找洛瑶,我饶不了你。”
“陆离,我很期待与你拼死一搏的那日,好好修炼,别让我失望。”怀煦不以为然淡淡一笑,从陆离身旁走过。
真不知道我给他渡气干什么?陆离气急败坏朝一旁天兵踹去,“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哦哦哦,天兵此刻在心中为灵均待在陆离身边万年还能活着,着实捏了一把汗,“这活还真不好干。”
这有了第一次做衣服的经验,现在倒顺手许多,最重要的是没有小白打扰,裁布,缝制一气呵成,没半天功夫,师父衣裳的模样已有了个大概。
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小白绝不会这样敲门,我放下手中的剪子,前去开门。
“怀煦?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那倒不是,师父出去了,怕是你要在这等会他了,进来吧。”我为他倒了杯茶水后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怀煦不慌不忙走向洛瑶,坐在她身旁,“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洛瑶,凡界之事是我不对,你能原谅我吗?”
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都如此向我道歉,那我又怎能再怪他。“怀煦,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也说了,在凡界的我们都没有记忆,反而是我没有遵守我们的婚约,对不起你。”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喜欢陆离,与你的婚约本就是不得以才提出,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我祝福你们,只是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的笑容让我回到刚认识他时,不再似凡界那般阴冷,我拍拍他肩膀,安慰道:“那当然了,我们永远是好朋友,你在天界很照顾我的,我都记在心里呢,对了,你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
“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我朝一旁的柜子走去。
怀煦脸上温柔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抹不甘心的邪笑,他走向正在翻箱倒柜又背对自己的洛瑶,右手幻出灵力,“对不起,洛瑶,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决不能再没有你。”
奇怪,放哪去了呢?在这!我从柜子底部抱出小小的木箱,起身时看到怀煦神色慌张将手藏在身后,“怀煦,你藏什么呢?是不是给我带点心了?”
怀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刻收手,白白错失良机,“你想吃点心?那我现在去给你买。”
“不用,不用,你下次再带来给我就好,你瞧这个。”我将怀中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推到他面前。
一件红色仙裙整齐叠放在箱内,还有几样款式简单的发簪摆在上层,怀煦在看着这些时,瞬间红了眼睛,手指轻抚过它们,“洛瑶,你是在哪里发现这些的?”
看到他这番模样,我也跟着吸了吸鼻子,“我在整理娘亲遗物时,无意间发现这个小木箱,你瞧这里刻着楚沁娘亲的名字,里面还有一幅画像。”
“我还以为六界再也找不到有关娘亲的东西。”怀煦缓缓展开画像,望着那画中永远温柔似水,眉眼如初的楚沁。
“怀煦,你别难过,一定是楚沁娘亲让我在冥冥之中找到这些送给你,这些你都可以带走。”
“我不能带走,帝后派来的眼线一直在我身边,若我再设衣冠冢,只怕她仍然会尽数毁掉。”此时怀煦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杀气。
“我有办法了,你跟我来。”我抱起木箱夹在胳膊下,拽着他一路跟我来到娘亲之冢。
“这里是妖界,那老妖婆不敢来的,不如再这里设楚沁娘亲的衣冠冢,如此一来,我娘亲在这里也就不孤单了,好不好?”
怀煦点点头,紧咬的嘴唇微微发抖,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在此刻悄悄落下,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谢谢你,洛瑶,谢谢...”
他好像从不会向外人说起自己的心事,就连此刻的哭泣也带着隐忍和谨慎,我心头一紧,再也忍不住,仰头大哭,好像打算将他心里那份委屈也哭出来似的,“怀煦,这明明是好事,你哭什么?你一哭,我跟着也想哭。”
“我是高兴,洛瑶,你别哭了。”
我抬头再看向他时,他已经恢复平静,就连泪水都不露痕迹收了回去。
怀煦如往常那般想为洛瑶擦去泪水,可她一如既往地无意识躲开,回想起这段日子,即便是定亲后她也从未让自己靠近半步,甚至连个吻都像是奢求,但就算如此,为何自己还不舍得放手。
二人将楚沁衣冠放入冢内,摆好牌位,敬满三杯酒,一切按规矩处理妥当,待他们离去后,竟有片片雪花飘洒,落在梨花树上,微风吹动桌前悬挂着洛神与楚沁的画像。
“今日天气实在太热,怀煦,你都不热的吗?”
怀煦摇摇头,“不是很热。”
我走向莲花池,原想泡脚凉快凉快,但想起陆离说过不能随意在旁人面前露出脚,不合规矩,思来想去只好作罢,我趴在莲花池边,锊起袖子将胳膊伸进水里降温,“怀煦,我可真羡慕你都不会觉得热。”
怀煦会心一笑,轻挥衣袖,莲花池中的水珠升起,变成绵绵细雨洒落在洛瑶身上,“现在好些了吗?”
下雨了?我瞥眼瞧见只有自己周围下着雨珠,而远处滴雨未落,盘腿而坐,仰起头感受凉意,“好些了,怀煦,我都忘了你会控水之术。”
安歌带着小白回到云宫,听到洛瑶这句话,心中一颤,怎么忘了蛟龙族会控水之术?难道...
小白见下了雨,兴高采烈冲上前蹲在洛瑶身旁,“师姐,这个哥哥好厉害,还能下雨,比起小白龙哥哥只会吐火可有用多了。”
“好啊,那等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嫌他没用。”我朝小白吐吐舌头,带着头顶的雨云跑走,“不给你淋雨!”
“不行,不能告诉小白龙哥哥,他会骂我的。”
怀煦看到二人追逐打闹的模样,跟着也露出笑容,完全忘记此行前来目的,回头看到安歌面露愁容打量着自己,立刻行礼道:“仙上...”
“怀煦,我想让你帮个忙。”
安歌带着怀煦来到地窖内,酒坛规律的每排齐齐摆放,酒香味浓郁。
“酒要藏在避光之处,而这些酒有新有旧,偏偏光线昏暗,我实在看不出哪坛口感更佳,一个个品尝又太过麻烦,怕是我还没分辨完就尝醉了,方才见你控水之术有了主意,你将这酒窖中的每坛酒水分离出一滴,我这一尝就心知肚明,你说呢?”安歌随意拍了拍酒坛,紧盯着面前的人。
怀煦面带笑容,但双手已紧张到握紧袖子,“我当然愿意帮仙上这个忙。”
在怀煦控制下,每坛酒水中一滴缓缓升起,安歌满意点点头,品尝着每滴酒,挨个做着记号,口中不忘给怀煦说着酿酒的好法子。
而此时怀煦已是心慌意乱,他不知安歌此举为何?难道真的只是让自己帮忙?不可能...还是小心为妙。
一坛...两坛...四十五坛...
安歌在最后一坛酒旁停了下来,轻轻嗅了嗅半空中漂浮着的酒滴,“就是这坛,我终于找到这酒了。”
怀煦也跟着松了口气,而此时安歌手中一滑,酒坛撞到桌角裂出缝隙,不断涌出酒水,安歌手指划过那锋利的裂缝,渗出鲜血,“怀煦,你可千万不能让我这好酒漏光了。”
情急之下,怀煦抬手控制那已流出的酒水缓缓升空,安歌看着自己手指流出的鲜血也成水珠状升了起来,眉头紧皱,淡淡开口道:“怀煦,本以为你这控水之术可以收集水,没成想还能收集血,可真是有意思...你说呢?”
怀煦虽猜测出这是安歌故意试探,却没猜到他如此老谋深算,心里暗暗咒骂道:“还当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看来你是没机会活到我与洛瑶成亲那日了。”
怀煦微微一笑,不紧不慢拿出空坛子将酒水装了进去,转身放置到不远处酒柜上。
“仙上真是爱说笑,若不是今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控水之术还别有用途,好在我这有洛瑶做的药膏,仙上涂了后就能止血。”怀煦幻出那罐洛瑶用鲜血制成的药膏递上前去。
“你有心了。”安歌觉察出眼前这药膏里有洛瑶的血,若是怀煦真是洛瑶天命之人,那他的血滴在这药膏里必然会有反应。
“仙上,不知我能否尝尝这酒?”怀煦用手指敲了敲桌上酒坛,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
“当然可以。”
在怀煦取下酒坛红绸时,安歌不动声色朝那酒坛使出仙术,酒坛顷刻间碎裂,割破怀煦的手。
“这屋子年久失修,经常从屋顶落下东西,你的手伤着哪了?”安歌不经意间将药膏扔至地下,走上前举起怀煦的手臂。
滴——滴——
怀煦的血滴落在药膏,安歌屏息凝气,紧紧盯着地上的药膏是否会出现反应。
此时怀煦的嘴角不经意间透出一抹淡淡地笑意,原来在他转身将酒坛放置酒柜的瞬间,他已收回怀中的琉璃瓶,并将琉璃瓶中最后一滴陆离的血藏在袖中,在方才趁着自己血滴落时,使用控水之术,轻而易举操控袖中的血提前落进药膏。
药膏中闪着赤橙色光芒,一朵凤凰花伸展,绽放出花朵,安歌心中纵有万千怀疑,全都在这一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