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绑在身后也就罢了,偏偏这时候马车动了起来,一时没保持好平衡倒了下去,抬眼再看他满面春风得意般的笑容,嘴巴被堵着,只能翻他大大的白眼已示不满,顺便哼两句。
陆离挪向洛瑶身旁,扶起她靠着自己,取下口中的布子,“你想说什么?”
“头发...头发进嘴里了,快帮我取下来!”
“脸转过来,我看。”
果然上当了,此仇不报非君子,不对,非好女,我张嘴狠狠朝他手背咬去...
“你当真是个小骗子!”陆离揉着手,捡起布子塞回我的嘴里。
马车大约半时辰才停下,这一路颠簸仿佛要将我的心肝肺都颠出来似的。
——你们看是王爷回来了!
——好像是,但你瞧王爷怎么肩上还扛了一个人?那不是洛瑶吗?
陆离扛起我下了马车,完全不顾及四周小宫女们目光朝夙澜殿走去...最后被他硬生生扔在床上,不过也算帮我解了绳子。
“这一路你可想好了?愿不愿意做我的...”陆离轻揉着我手腕上被勒出的红印。
“不愿意!”
陆离眨眨眼,将我的手扔了回去,“我刚想问的是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婢女,不过谅你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我怎么没意见?”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及时打断。
“有意见也不好使,我的小婢女。”陆离使劲捏着我的脸,好像要将气全撒到我脸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我拨开他的手,目不转睛瞪着他。
“我的面孔还多着?要不要瞧瞧?”
“瞧就瞧,我怕你不成?”
我小声嘀咕着,见他开始解着衣服,我连忙捂住眼睛,“喂喂喂!光天化日之下,你脱哪门的衣服?我喊非礼了!”
陆离将外衣扔在地上,取下洛瑶捂着眼睛的手,冷哼一声,“你三番五次骗我,耍我,甚至玩弄我对你的感情,往后你只是本王的婢女!我对你再无半点情意!打洗澡水去!”
“陆离...我没有...”
“没有?那你可是想对我解释什么?”
他的态度一下软了许多,但其实现在这样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何必再与他解释,只要最后这段日子能陪在他身边就好。
“没什么解释的,我这就去给王爷打洗澡水。”我推开他跑出屋去。
“陆离垂头丧气坐在床边呢喃道:“到底是为什么?”
虽说这天南星草能暂时压制住毒性,让我不再继续咳嗽,但依旧止不住打瞌睡,忙里偷闲间我撑着头坐在台阶上打盹。
“小骗子,进来。”
陆离那个折磨人的东西又在唤我,哎...我可真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我的小婢女呢?”
“来了,来了,别叫唤了!喊魂一样的!”
顺着声音寻去,我推开门见他还在沐浴,连忙转过身去,“你还没洗完就叫我进来干什么?”
“去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来。”
难不成专门叫我进来就是给他找衣服?他这使唤人的毛病还真是从骨子里带来的。
我侧着头从他身旁经过,屋内衣服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件,“陆离,你要穿哪件?”
“你自己看着办。”
我随意抓起一件走了出来,捂着眼睛走上前递给他。
“给我穿上。”
什么?睁眼之际就看到他还挂着水珠白皙的胸膛明晃晃在眼前敞着,“我给你穿...穿上...不合适吧?”
“你不过是本王的贴身宫女,就算让你暖床都不过分,何况让你帮我换件衣服。”陆离说完已张开双臂等着。
我半眯起眼睛,站在他身后将衣服套在他身上,“换好了,那我先出去了。”
我尽量侧头不看他,贴着墙边打算偷偷溜出去,谁知他的胳膊忽然撑在墙壁上,挡住我的去路。
“原来你喜欢这种样式?还是说你在占我便宜?”
什么样式?我抬头望着他,这一看可是让我心惊胆战,他身上那件黑色衣服半纱半透,与不穿毫无区别,如此关键时刻我怎么就偏偏拿了这么一件,连忙开口解释道:“你别多想,这不过是我随手拿的。”
“可你这样很难让我不多想?”
他那张嘴角带着笑意的脸慢慢靠近,千钧一发之际开口解释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陆离见洛瑶扭头躲开自己,抓住她的手臂,质问道:“昨日我们还好好的,为什么一夜间你就像变了个人?到底怎么了?”
“仔细想了想,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我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他又何必刨根问底,“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对了,我比你年纪大!”
“几个月而已。”
“几个月也不行,小时候爹爹找人替我算过,不能与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子在一起。”
“他...那是胡乱说的,洛瑶,你总不能因为我出生比你晚些就拒绝我吧?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不接受,除非你换个理由!”陆离不知所措咬着手背在屋内踱步。
我低着头小声问道:“陆离,那万一以后有一日我要是死了呢?你会怎么办?”
陆离咋舌一声,蹙眉问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没有万一!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就算有,你前脚走,我后脚就随你去,不会犹豫片刻,现在信我的真心了吗?”
我当然相信他,可偏偏如此又怎么能连累他,误了他一生,“我想好了,也许是我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你,所以不愿与你成亲。”
“我不信,你又在骗我,对不对?我明明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回应,洛瑶,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要是你真的不想回宫,我们现在就离开。”
“陆离!我是真的...”那么简单的几个字,怎么就是开不了口,我低头掐着手心,疼痛下总算吐出几个字,“...不喜欢你!”
陆离推开我,没好气道:“我...我还不喜欢你呢!”随后拿起衣服往屋外走去,又拐了回来,“那你永远就做我的婢女,别指望我放你走。”
略...我朝着他背影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你的脸上明明就写着“我喜欢你”四个大字,还说什么不喜欢我,你才是骗子!还是个大骗子!婢女就婢女,我又没说要走,反正在哪陪你都一样,在宫里干点活也充实些。”
哎?这是什么?那么大人连衣服都穿不好!我拿起一旁的腰带追了出去。
陆离朝勤政殿走去,一路上不少婢女捂着他偷笑,心烦意乱的他丝毫没在意这些。
“陆离...别进去!衣服!衣服没穿好!”我紧赶慢赶追到门口,可他看到我时,更是头也不回进了勤政殿,既然如此,那可就不能怪我喽,不知道皇上会怎么惩罚他?打板子最好了,赏他个二十大板,也算帮我报了马车之仇,这样他就能老实躺几日,好奇的我决定趴在门上瞧瞧。
“皇兄...”陆离上前行礼道。
“你知道回来是好事,不过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何时在民间染上这不好的俗气?”皇上双目紧紧盯着陆离身上松散的衣袍。
陆离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洛瑶气的,连衣服都没穿好也不知道。
我手里晃着他的腰带,满心欢喜等着皇上降罪于他。
“什么人?”
回头之际,身后站着一排侍卫,这下好戏没看成,自己倒是羊入虎口被抓了进来,“皇上,是我,您没忘了我吧?”
“你化成灰,朕都认得。”
“那还真是我的福气,皇上,近日身子可好?天凉了,要多喝些姜汤暖暖身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提起裙子小心翼翼朝后退去。
“来人,将她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什么?我和陆离异口同声问道。
陆离想起自己方才说过对她再无情意,轻咳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开口。
“皇上,我犯了什么错?”
“烁王衣衫不整,失了皇家体面,而你是他的贴身婢女,却没有尽职尽责,该不该罚?”皇上知道陆离对她的心意,此番不过是想故意试试。
“皇上,咱们好好讲讲道理,是他自己不好好穿衣服,怎么能怪我?那万一他想杀人,我还得给他递刀了?”
“没错!”
我捂着被气到发疼的胸口向后退去,看到陆离面无表情,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望着我,举起胳膊肘朝他倒去,“你怎么不帮我说话?”
“要我帮你可以,除非你答应做王妃,或者与我出宫去,二选一。”
这两人一个颠倒黑白,一个趁火打劫,还真是一丘之貉不愧为亲兄弟,可委曲求全又岂能是我的性格?我转身走向那张行刑的长椅子趴了上去,“不就是二十板子?来吧。”
皇上也有些诧异,可看陆离面不改色端着茶杯,毫不担心,也无求情之意,心里一阵嘀咕,莫非是陆离不喜欢这温城郡主了?但圣旨已下,总不能为她破例,一咬牙开口道:“行刑。”
陆离表面平静却心急如焚,手中的茶杯都捏出一条裂缝来,滚烫的茶水顺着手指流进衣袖,“洛瑶,你倒是答应我。”
一旁的人已高高举起棍子,可他却像没看见似的,还在抿着茶水,亏我一片真情算是喂了狗,闭上眼睛,准备好接受接下来的疼痛。
陆离终于按捺不住,及时叫停行刑,上前扶起洛瑶,用手捏着她的脸,“皇兄!她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小婢女,你要是打了她,不就无人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要不还是算了,臣弟回去后自有法子惩罚她。”
皇上见总算有了台阶,立刻顺势而下,“烁王说的有理,你宫里的人自己看着办,速速带她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