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望去,幸亏他没追出来,要是再晚些,说不定就答应他了,可我与他相识不过两月有余,怎么会生出感情,一定是凤都城的水土不适合待着,不行,我得想法子尽快回去。
这面纱挡在脸上真是不舒服,扯掉面纱拎在手上想着方才的事情,随手拔下一旁的花朵,使劲揪下花瓣朝地上扔去,凹凸有致?他怎么不干脆去喜欢陶器花瓶,花瓶还更凹凸有致呢!
难道我的身材真有那么差?挺胸提臀,低头扫了自己一圈,明明挺好的。
怀煦用膳后来到花园散步,不远处的身影让他喜出望外,“洛瑶?你怎么在这里?”
抬头之际,竟然是那日与我一同逃亲的人,“怀煦!你怎么也来这了?难道那烁王对你也下了毒手!真没想到他还喜欢这一口?强抢民女就算了,连面目清秀的男子都开始抢了,当真是个禽兽!幸亏我没答应他!”
洛瑶嘴里嘟囔的话,怀煦是一句都没听懂,“我是代表温城使臣前来,明日便要回温城去。”
回温城?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要如何回去,他就自己送上来。
“怀煦,那晚在戏园与你分别后,我阴差阳错来了凤都城,结果就被绑进宫里当婢女来了,你能不能带我回温城?你的恩情我肯定会报答你的。”我从怀中掏出近日靠卖烁王画像攒下来的闲碎银子,一股脑全塞给他。
怀煦将银子还至洛瑶手中,“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日你回家了,早知道我就在附近寻寻你,也不会让你落得这步,你放心,我肯定会带你回去,至于报答之事日后肯定有机会。”
在听到自己能回去时,我的心里好像也没有很开心,“其实呆在这里,烁王对我挺好的,没有为难我,不过我更想回温城去。”
“那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一早?怀煦,我还有些事要做,能不能晚些走?”
“好,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洛瑶,来的路上我发现了一家小馆,那里饭菜应该会很合你的胃口,回去时我带你去尝尝,对了,上次我们没看完的戏也一并看了吧,还有你喜欢玩掷骰子,这段时间我练了很久,回去后也可以陪你玩。”
他这一连串话,我根本没听进去,只是敷衍的点点头,“嗯,都听你的。”
今夜再看着月光下的这些红色宫墙,倒显得不是那么渗人,反而有几分凄美,我用手轻拂而过,明日后就再也摸不到,也见不到了。
推开门瞧见桌子上摆着的风筝,本以为他只是敷衍推辞而已,没想到他真的重新做了一个给我,拿起风筝跑向门外,渐渐停下脚步,以后我们便只是相隔百里的陌生人罢了,就算我现在去找他又能怎样,我笑了笑走回屋子。
平日总觉得这觉睡不够,偏偏今日天刚亮就起了床,清晨的空气中都透着几分清甜,我伸伸懒腰朝御膳房走去。
“我是王爷身边的婢女,近日王爷他食欲不佳,想做些他爱吃的,不知做什么好?”
“王爷的喜好怎么能随便告诉你,不知道,不知道,快出去!”
御厨连连摆手将我赶了出来,可我早已料到会如此,掏出袖中的银两偷偷塞进他的手心,“还请您行个方便?”
果然御厨的态度大转变,连忙抓住银子塞进怀中,“洛瑶姑娘真是客气了,王爷他最喜欢吃酒酿桂花丸子。”
酒酿桂花丸子?他不是不喜甜食?口味真是奇怪,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这是最后一次了,总得试试吧,那就先从摘桂花开始吧。
这宫中就有棵桂花树,该不会是为他做这菜特意种的?我抱住大树使劲晃了晃,这桂花根本就没落下,还好我从小就经常爬树,这点小事又怎么能难倒我,手脚并用很快就爬上桂花树,摘下桂花放在挎着的小篮中。
灵均刚睡醒,就看到陆离像被仙术定住了般呆呆站在门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殿下,这一大早站这等谁呢?”
“你不是说她会来么?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来?”陆离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手望向门外。
“哎呦,殿下,你也知道这才几个时辰,更何况这天刚亮,洛瑶起床没有都不知道,你着什么急?”
陆离没好气翻了一眼灵均,“都是你让我说什么她身材凹凸有致才会如此,洛瑶看起来弱不禁风,又怎么会凹凸有致?再说我又不在乎那些。”
“殿下,我明明说的是玲珑有致,哪有夸人用凹凸有致的?”
陆离听后在院内来回踱步一阵,心神不宁,“看来她是生我气了,不能等了,我得去看看。”
灵均无奈摇摇头,“殿下果真是一点都没变。”
怀煦走到桂花树下,仰头看着在树上忙活的洛瑶,“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小心别摔着。”
“怀煦,你来了,我打小就爬树,放心吧,摔不着我。”
小篮里采的这些也够做一顿给他吃了吧,我踩着树干往下一点点爬着,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哪知裙边踩在脚下,任我拼命够着树枝,可还是从树上掉落,手臂也因蹭在树干上受了伤。
洛瑶...怀煦张开双臂大步冲上前稳稳接住洛瑶,“怎么那么不小心?我要是不在,你就要摔着了。”
陆离赶来时正巧碰上怀煦抱着洛瑶的一幕,“洛瑶!”
“王爷...”我跳下来挎着小篮子朝他跑去。
“我说你在这跟他干什么呢!夙澜殿那么多活不做,等着我去做么?还不快点跟我回去干活!”
“哦。”怎么一大早他就发那么大火。
怀煦见烁王为难洛瑶,上前解释道:“她不慎从树上落下,是我救了她。”
陆离上前一步,怒视着怀煦。“你不过是温城小小的使臣,何时能插手我凤都城之事?况且洛瑶是我的婢女,轮得到你来救?”
“王爷,他好心救了我,你凶他做什么!”我将陆离拉了回来,挡在怀煦面前。
陆离面露不悦,越想越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眼熟,干脆拽着洛瑶的胳膊就往回走,“跟我回去。”
我回头朝怀煦招招手,小声说道:“怀煦,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去找你。”
怀煦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一阵醋意,自语着好在明日你就与我回去了。
回夙澜殿后,陆离抱着一堆衣服扔给洛瑶,“看你那么闲,把这些都洗了去,还有这地也该擦了,外面的花草树木都要修剪,做不完你就别想回去休息。”
“王爷,生气对身体不好,你以后还是少生点气。”
看着洛瑶竟然倒了杯茶递给自己,甚至还吹了吹,陆离有几分不敢置信,这短短一个晚上,她不但变得温柔,还懂得体贴人了,“洛瑶,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没有,王爷,那我先去干活了。”
平日这些活怕是洛瑶三日都做不完,今日却在几个时辰内,不仅洗好衣服晾了起来,还一口气将地擦了一遍,顺带修剪了花草,陆离装作不在意坐在屋内看着书,可心慌意乱,不停偷瞟着洛瑶。
“王爷...你来尝尝这个。”我端着一大碗桂花酒酿丸子放在他眼前。
“你给我做的?”陆离指着自己,用吃惊的眼神望着我。
我盛了一碗递给他,“恩,不过做的不好,但应该也不太难吃,王爷你看在我那么辛苦的份上,就尝尝吧,你放心,没有毒,也没加奇怪的东西。”
陆离闭着眼小心翼翼尝了一口,睁开的眼中闪着星星,开心的像个孩子,不停地点点头,“好吃,你也吃。”
“我不想吃。”
“这个是甜食中我唯一喜欢吃的,你一定得尝尝。”陆离舀起一勺放在我嘴边,见他如此热情,我只好用袖子遮住脸,掀起面纱一口吃下,原本甜蜜的味道,却让我心里微苦,鼻子一酸,转过身去。
“你怎么了?”陆离说着又盛了一碗,给洛瑶喂着。
我揉揉鼻子,平复心情后才回头,终于开了口:“王爷,今日是我最后一日伺候你,傍晚我就要走了。”
陆离愣了片刻,赶忙放下手中的碗,“洛瑶,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干活了。”
我摇摇头。
陆离牵起洛瑶的手,眼中充满了自责之情,“那是为什么?是因为我昨日说的那些话?洛瑶,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又或是今日之事?日后我都不凶你了,别走好不好?”
“不好...”我推开他的手。
“那你要到哪去?我和你一起走,你等我简单收拾一下就陪你走。”陆离冲回屋,摊开包袱塞了些银子,拿起焚羽剑放在一旁,转身去拿衣服。
“王爷,你别这样...”
陆离用衣袖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洛瑶,我马上就好。”
“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怎么跟我一起去?”我上前拦住他的胳膊,却被他推开。
“不管你去哪,就算阴曹地府,我都随你去。”
“可我不想你跟我一起走...”
陆离微微一愣,将桌上收拾好的包袱全都推到地上,“我愿意放下一切跟你离开,为什么还要拒绝我?你就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王爷,其实是我骗了你,我根本不是凤都城人,而是温城之人,那里才是我的家,所以我不能留在这,可你是凤都城的烁王,又怎么能与我回温城?你多保重。”转身之际,眼泪不受控制般落下。
“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回温城,从此隐姓埋名,藏于市井与你过平淡的生活,你可愿意与我在一起?”陆离放下最后的自尊,低头轻轻拉住洛瑶的手。
“你是王爷,要承担守护凤都城大任,又怎能与我过平淡的生活,终有一天你会后悔,所以我不愿意。”
“你又不是我,怎知我会后悔?既然你不愿意我陪你一起走,那我也不会放你走,你一辈子都要留在凤都城里。”
陆离死死抓住洛瑶挣扎的手臂,方才被树干擦伤的伤口又流出鲜血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我抽回手臂,拉下袖子,不再理他。
“你真的不愿与我在一起?想要回去?”
“嗯...”
陆离抓着洛瑶的手臂,悉心上药包扎,一句话都不再说,直到拉下洛瑶的衣袖,“好,我放你走。”
没想到他同意让我离开了,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起身打开门,指着门外,淡淡道:“快走,趁我没改变主意前离开。”
“王爷...”
我话还没说完之际,他便将门关了起来,“王爷,那你多保重,我走了。”
陆离背靠着门,用牙紧紧咬着扶在鼻下的手背,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