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她走,他想她一直留在这儿,因为,因为……
因为他喜欢她。
他钟情他,他喜欢她,就算她仅是将他当做恩人看待而已,就算她不喜欢他。
方才在院子里,那位兄台说了要带她走时,他终是明白他心里对姑娘的感觉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确实如那位兄台所言,是钟情,是喜欢,所以他才会总是想着姑娘的事情,总是想要关心姑娘,总是怕把姑娘照顾得姑娘。
也因为是喜欢是在乎,所以他每每见到姑娘笑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所以他才喜欢看到姑娘笑。
今日在水月县小市场的时候,那位卖布的大哥问他,他既未成家,心里也没有心仪的姑娘,为何不肯收他那闺女亲手做的鞋子,他当时也不明白他为何能那么想也不想的就将鞋子还了回去,他知道不是那鞋子不好,更不是那个姑娘不好,只是他不喜欢而已。
因为不喜欢,所以拒绝了。
那为何不喜欢,他不知道,只知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当时亦想过,若是换了别个姑娘送鞋子给他,他会不会也像那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若是换了家里的那个大肚子姑娘送鞋子给他,他是否也是那般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对,姑娘有送鞋子给他的,虽然不是姑娘亲手缝做的,可是他穿着觉得很软和很舒服,连走路都觉得轻巧了许多。
他喜欢姑娘送给他的两双鞋子。
姑娘送鞋子给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相反,他是很高兴的。
他是未成家,他也说过他心里没有心仪的姑娘。
可他又问自己,他心里真的没有心仪的姑娘?
然他骗得了别人,又能否骗得了他自己?
似乎不能。
他本是不愿承认不敢承认,可当那位兄台替他说出他心里对姑娘的感情时,他就算不想承认不敢承认,也不能不承认。
他钟情姑娘,钟情那个心里装着别的人甚至已经为别人孕育着孩子的姑娘。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姑娘生出这样的情愫来,他只知他很喜欢看姑娘笑,他只知道他见不得姑娘受一点点累,而他与姑娘相识的时间根本就不长,且他与姑娘之间,根本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太多,可是他就是喜欢姑娘。
他喜欢日落前她站在篱笆墙外等他回家的感觉,他喜欢和她一起坐下吃晚饭的感觉,他喜欢他吃饭时她总会在他面前递来一碗汤的感觉,这让他觉得有了家的感觉,让他觉得他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人。
所以,他不想姑娘走,他想姑娘一直留在这儿。
但他知道姑娘不会一直留在这儿的,因为他这儿的确不好,寂静,清贫,除了他,再无他人,水月县很好,水月县有她的好友,有比他这儿好很多很多的宅院。
可就算他知道,他也要把他想说的话说完,就算没有希望,他也要说。
而司季夏鼓足了勇气说出请冬暖故留下的话后,他的勇气就像用完了似的,连忙低下了头,看都不敢看冬暖故了,又怕他的话说完之前冬暖故说了话使得他没有胆子把想说的话说完,是以他低下头后又连忙接着道:“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请姑娘留在这儿而已,我不会冒犯姑娘的,我虽然深居山野以采药为生,但我不是小人,我……”
“我知道姑娘心里的人是姑娘的夫家,我,我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也断断不会强求姑娘什么,我只是,我只是——”司季夏愈说,语气愈着急,声音愈小,听得出他愈说愈没有勇气,愈说愈怕冬暖故瞧不起他,可他怕他现下要是不把心里的话说完的话,怕是日后他就永远都没有勇气说了。
“我只是喜欢姑娘,所以想要姑娘留下!”司季夏将头埋得低低的,紧张得额上都沁出了细汗,他还是没敢在这时候留出给冬暖故说话的机会,还是急急接着道,更磕巴了,“我,我之前不是有意冒犯姑娘的,我也不知我那是怎么了,可能,可能是太,太喜欢姑娘了,所以,所以……”
“我也知道姑娘不会留下的,毕竟,毕竟我除了有这一间屋舍与我自己之外,我什么都没有,是一个残废不说,还,还只是会采药而已。”司季夏从来不觉得自己这般没用,或许只有在自己在意的姑娘面前,男人才会发现自己是如何的没用,但是,“可,可要是姑娘愿意留下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绝不让姑娘跟着我吃苦,我会照顾好姑娘,也会照顾好孩子们的,我想,我想一直照顾姑娘,愿意照顾姑娘一辈子。”
“我知道我的模样会让姑娘觉得我说的话不可信,但是——”
“我相信公子。”司季夏的话还在继续,可是冬暖故却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却震撼了司季夏的心,让他的话戛然而止,一时间再也继续不下去,只听得冬暖故轻柔道,“我留下。”
司季夏惊愕了,猛然抬头,极为不可置信地看着冬暖故,却见得冬暖故嘴角微微往上扬着,她在笑,笑得很幸福很开心的模样,眼里隐隐似有泪光在闪动。
司季夏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更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他只讷讷地问了一遍,“姑娘……说什么?”
“我说我相信公子,我说我不走,我说我留下。”冬暖故看着司季夏,笑得眉眼微弯,眼里的泪光闪动得更为厉害。
因为她从未想过她的平安会这般敢于将自己心底的情感说出来,她更未想过就算他不记得却还是喜欢上了她,甚至能不介意她的心里还装着一个夫家更还是有了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