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这不正好?他为何要在这儿大动肝火地揪着白拂问她的下落?
他疯了?
好像有点。
冰刃怔愣过后即刻松了白拂的衣襟,边转身往楼阁的方向走边冲白拂摆摆手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就当作老子吃错东西了突然间有点不正常失礼了,老子回去睡了,你自便。”
冰刃的话说得就好像他俨然成了这儿的主人似的。
白拂不在意,任由冰刃去了。
而白拂回到他这菡萏别院来,不是回楼阁后院那又单独辟出的一个小小院子,而是抱着瑶琴慢慢朝湖心亭走去。
白拂走到湖心亭后,将抱在臂弯里的瑶琴放到亭中的长案上,随之在长案后跪坐下身,动作慢慢悠悠地抚弄起琴弦来。
那悠悠扬扬的琴音又在院子里飘散起来。
在厨房里狼吞虎咽饱肚后从厨房里蹑手蹑脚轻手轻脚地溜回楼阁来的融雪,甫一听到这悠扬绵长的琴音时觉得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是看她不顺眼的白拂回来了,是以她再即将绕到楼阁前边来时把脚步放得更轻了,生怕会被白拂发现了似的。
可当她那正要悄悄溜上楼梯的步子在抬起就要往第一级楼梯踏上去时,只听那本是悠扬的琴声忽然变了调,变成一种融雪从未听过的调,似曲非曲,听起来尤为诡异。
而融雪的脚步就在这忽然间变得诡异的琴声中变了方向,身体竟是有些不自控地朝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融雪惊得瞪大了眼,却是没有惊呼出声,因为她还不想把她那个粗暴的师兄招引来。
然她不由自控地走出七八步之后,她忽然间又觉得那琴声不诡异了,不知是琴声又变了调,还是她在这短短几步子的时间内就习惯了那诡异的琴声,总之,她的脚步能自控了。
可她再抬脚时,却不是立刻转身走回身后的楼梯,而是继续往前,朝湖心亭的方向去。
虽然她怕那抚琴之人,但她心下总觉得,白拂大琴师,似乎是……在叫她过去,似是要有话与她说。
白拂大琴师对她厌恶归厌恶,应当不会杀她揍她的吧?
而且,若是能与白拂大琴师说上话的话,说不定能知晓爷的情况。
这般想着,融雪给自己壮了胆,一步步朝湖心亭靠近。
当融雪走进湖心亭时,她有些害怕,虽然她已经给自己壮了胆,但是万一她猜想错了,眼前这个能用琴声杀人的大琴师不会轻轻拨几下琴弦就把她拨死了吧?
白拂还是在抚琴,微垂着眼睑,并未抬眸看已然来到了亭子里的融雪一眼。
融雪在亭子里杵了一小会儿,觉得她是猜想错了,一时间只想着赶紧走赶紧走,千万莫得罪了这个看她不顺眼的琴师,根本就不敢想还能从白拂嘴里问到楼远的事情。
融雪是倒退着脚步出的亭子,轻手轻脚的,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那似乎一门心思都在专注抚琴的白拂。
可就当融雪倒退出第三步时,白拂说话了。
“猜得出我在叫你,看来也不是太蠢。”白拂指上动作未听,琴音还在流淌,他却是缓缓抬了眼睑,看向保持着倒退着步子定在那儿的融雪,神情冷淡。
白拂的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是夸,到了融雪耳里成了贬,一时间让融雪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就这么直愣愣地定在那儿。
“想知道楼远的事?”白拂轻捻了一下琴弦,眸光还是冷冷的,“还是,想要见到他?”
融雪惊得瞪大了眼,似乎不可置信白拂竟会这般开门见山地与她说话,一时间竟是忘了答话。
“怎么,不说话是不想知道他的事还是不想见到他?”白拂面色不改。
“大琴师……”融雪将倒退的脚步收回来,紧张得直挺挺地立在那儿,双手竟是紧张得无处可安放,“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呵呵……”白拂难得地对融雪笑了笑,却是没有温度的笑,带着些嘲讽的味道,“我既然能命人将你抓到这儿来,又如何能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融雪更惊愕了,“白拂琴师你是说……我……是琴师你的人抓的我?”
“怎么,是要谢谢我让你见到了楼远,还是要谢谢我让你没落到雅慧郡主的手里?”白拂还是微微笑着,“依我看来,倘若我没有派人将你带到这儿来的话,你怕是早就被陨王府的人抓去千刀万剐了。”
这么又蠢又疯的姑娘,他还真不知是如何活着长这么大的。
融雪不傻,她听得出白拂这是在嘲笑她愚蠢,不过她现下不想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心思为自己辩解,因为她的一腔心思,全拴在“楼远”这两个字上边了。
“若我说我想见爷也想知道爷的事情……”融雪很紧张很不安,“琴师……想要我拿什么条件来换?”
白拂忽然间沉默了,只定定看着融雪,看着她那双闪着极度紧张与期待的莹亮眼眸,尔后沉声开口:“若我说让你拿你的命来换他的命,你当如何?”
“爷不好吗!?”融雪眸中的莹亮尽数碎裂,唯见惊惶。
“不是不好。”白拂依旧在抚琴,那悠悠的琴音与他面上冷冷的神情极不相符,“准确来说,应该是快死了。”
“我愿意换!”白拂的话音刚落,便听得融雪想也不想便急急道。
白拂指尖动作停下。
琴声止。
不知是这两日太过紧张不安不能入眠以致困乏至极的缘故,还是因为有司季夏臂弯与怀抱的温暖让她觉得安心的缘故,躺在床榻上的冬暖故才枕着司季夏的手臂窝在他的怀抱里一会儿,便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