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在右相府管家阿满的亲自带领下回了屋,回屋后冬暖故没有问他与楼远游了这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只唤他过来吃晚饭,吃过饭后冬暖故推了司季夏去其他屋子休息,道是这两日要与他分房睡,司季夏有些诧异,却没问什么,只拿了自己的包袱到旁屋去了。
此时分房睡倒正合司季夏的意,因为他心里也正想着这两日要与冬暖故分房睡,只是不知如何说出口而已,这下,倒好了。
司季夏回屋后再没出来过,他房里的灯亮了一晚上,冬暖故那屋也亦然。
次日清早,司季夏方收好摆陈了一桌子的瓶瓶罐罐时听闻旁屋有开门声,他忙站起身开门去看,见着冬暖故正皱着眉不知要走去哪儿,想也未想便出声唤住了她,“阿暖。”
冬暖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司季夏,司季夏看到她下眼睑上的浓浓青灰时眼神变了变,正要朝她走去,冬暖故却已先迈步朝他走来,也在他正要说什么时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温和道:“脸色不好,眼眶有些黑,昨晚没睡?”
冬暖故说完也不待司季夏回答,便稍稍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继而边将他往屋里推边道:“去睡会儿,不然你的身子吃不消,今儿我有事要忙,平安不用找我。”
司季夏愣住了,待冬暖故走后他才回过神,抬手用掌心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后,什么也未来得及多想,便匆匆地追冬暖故去了。
谁知他才走出几步便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春荞拦住了,只听春荞很是客气道:“世子,八小姐请我等今儿要拦着世子,不让世子去找她,还请世子不要为难我等,也请世子放心,我与秋桐会替世子照顾好八小姐的。”
司季夏看着春荞的眼神有些冷,片刻后才缓缓问道:“内子是要做什么去,还请春荞姑娘告知在下。”
“八小姐没有与我说是何事,请恕我没法回答世子的问题。”春荞依旧客客气气的,“八小姐不是平白会让世子担心的人,世子放宽心便好,若是有个什么事情,我定第一时间告知世子。”
“那便……有劳春荞姑娘了。”司季夏向春荞微微垂首以示谢意,终只是看着冬暖故离开的方向而没有去找她,转身回房了。
回房后的司季夏拿出了他那只粗长的包袱,放到了桌上,眼神有些阴暗。
阿暖今日这般……倒也好,否则他今夜要进宫,还不知要与她编说怎样的理由才好。
冬暖故这大清早去的地方是右相府的厨房,问了好几个府里的下人才找得着厨房。
右相府的厨房不像别的富贵人家的那么那么繁忙,因为整个右相府上下只有楼远这么一个主子而已,且他一没妻妾而没儿女,这厨房自然就不会像其他富贵人家一般从天未亮便开始忙,此刻天色已亮,偌大的厨房周围,除了有个小小的身影在梆梆梆地劈材之外,根本不见第二个人影。
只听那小身影边劈材边骂道:“楼远你个王八蛋!老子劈死你!像劈这柴禾一样劈劈劈,劈死你!”
“昨夜叫老子洗了一夜的衣服,才给老子啃一个硬馒头!今日天未亮又叫老子劈材!劈劈劈,劈死你个王八蛋!劈死你个不要脸的娘们儿!”小身影一脸地愤愤,脚边散落着劈得七零八落的柴禾,歪歪扭扭,没有一根柴禾劈得出个正形,此刻只见她将手中的斧头举得高高的,恶狠狠地朝面前竖起的木头劈下来,那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像真把面前的木头当成楼远似的。
然她这一斧头下去,非但没把柴劈好,反是将那木头劈得弹了起来,好巧不巧地那木头弹起砸到了她脑门上,又正正好砸到她昨儿个被楼远一指弹得肿包的地方,疼她里面扔了斧头跳脚起来,仍不忘骂楼远道:“楼远你等着,等老子翻了身,老子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嗯,一定要什么好呢?”
“有了!”小身影忽然拳掌相击,一副“老子有虐死你个楼远王八蛋”的神情,咬牙切齿志在必得道,“等老子翻了身,老子一定要把你睡了!要你跪在老子面前叫大爷!不,叫奶奶!”
冬暖故看着这自说自话的假小子,听到她这最后一句,忽地没忍住笑出了声。
冬暖故的脚步本就轻,加上这小身影方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出现并靠近,这下一听到有笑声,下意识地以为是楼远出现,连看也没有看来人一眼便连忙跪地求饶:“相爷您大人有大量,小的说着玩儿的,就是借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不敢把您给睡了,您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小身影求饶完后还咚咚咚地磕了三记响头,真真一副小人模样,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嚣张劲儿。
“你想睡楼远?”冬暖故觉得眼前这假小子有趣得紧,便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她记得这是前日楼远用麻绳拖回来的小乞丐,本还以为是个小子,谁知洗干净后竟是个姑娘,叫什么来着,她倒是没有记住。
“不敢不敢不敢!小的那是一时舌头溜了说的胡话,胡话!”小身影连忙开脱道,这说完话才发现不对,连忙站起身来又换上了一脸嚣张道,“你谁啊你,不是楼远那王八蛋就不要突然蹦出来吓人行不行!?”
不过小身影才这么一脸嚣张地说完话后又跪了下来,又换上求饶的语气边磕头边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世子夫人,求世子夫人看在小的可怜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
“你这假小子,可真是会变脸。”冬暖故倒不介意这小身影方才的态度,拍拍她的肩道,“怎么,方才还听你那么信誓旦旦地说想把楼远给睡了,这会儿竟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哪里哪里,小的可没有那个胆,小的也没说过那样的胡话,一定是夫人听错了,听错了!”小身影后悔得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放心,我不会把你方才说的话告诉楼远的,相反——”冬暖故笑了笑,“我倒真希望你把他给睡了。”
倘这假小子真能把楼远那只老狐狸给睡了的话,这天是不是该下红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