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穆焕贞,小小年纪,对于王府所有人对待她的不一样,自然是能有所体会。只是,她不会知道,这一切,与她母亲的出身无关,而是与她母亲不可饶恕的过错有关。
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不一样,在哪一家高门大户之中没有?
历来,若是生了女儿,自然是女凭母贵。可一旦是生了儿子,自然就会母凭子贵。民间如此,世家如此,宫里头,更是如此。
只是一旦涉及到了家业、权势的争夺,那么,这一切又将反了过来,儿子的尊贵与否,则是要完全取决于母亲的出身了。
所以说,即便是王妃他们对穆焕贞的态度有所不屑,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毕竟,她的姨娘可是出身一名卑微的舞姬。
事实上,像是她这样的一个庶女,能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已经是不易。
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庶女,在大家族里,根本就是活不下来的。
只不过,这一点,只怕是穆焕贞,根本就不会意识得到。
王妃沉默了许久,“我会找机会将太后的意思跟她说的,她若是个懂事的,就该知道如何选择。她虽然不是王爷的女儿,可是到底也是在这府里头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一直唤我一声母亲。我虽然是不喜欢她,可也不至于是让她去送死。若是不想让她活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穆流年不语,只是轻蹙了一下眉,他知道,女人在这种问题上总会是有些感性的。特别是他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如此善良之人。
若是换了别家的主母,像是穆焕巧这样的,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机会活下去了。
王妃又沉默了一下之后,“穆焕贞这些年来的确是曾有过一些小动作。可是在我看来,却是罪不至死。当初你一出生,便中了毒,我为了能让你的身体好起来,便****诵经念佛。儿子,这世上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和意义。这就是我这些年礼佛的心得。”
浅夏心底被深深的触动了。
王妃有的不仅仅只是良善,还有一种大智慧!
她说的对,世上的任何一个生命,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和意义,都应该被上天赐予他应得的一切。想想自己刚开始接触秘术的时候,舅舅对自己说过什么?
浅夏转头看着穆流年,“元初,我知道我和母妃现在或许都不够冷静,不过,母妃说的对。多做善事,求的不一定是回报,而是自己的心安。至于穆焕巧,我们不急着宣判她的死刑,就让她进宫看一看。有些事,不一定就是会按照我们所估计的那样发展。当然,如果她果然是背弃了长平王府,那么,等待她的,也将是这世上最为残酷的惩罚。”
穆流年静静地听她说完,他不得不承认,浅夏的一句,求的是自己的心安,深深的触动了他。
他知道这些年浅夏身为一名秘术师,可是做的许多事,却并非是出自自己的本意,这一直让她很不安。
特别是卢少华的死,让她一直都是有些愧疚的。
虽然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可是从感情上,她仍然无法接受这一点。
穆流年太了解浅夏了。如果当初桑丘子睿没有对卢少华出手,浅夏自己也不会再纵容卢少华的恶行的,毕竟,噬心蛊那样的事,实在是太灭绝人性了。
可是另一方面,身为卢少华的亲生女儿,她似乎是又无法从情感上让自己得到一种安宁。
现在,听到她提及此事,穆流年眨眼间,便做出了决定。
“放心吧,我会给她一次机会。如果她能把握住,那么,我自然是不会让人伤她分毫。可如果是她自己选择了死路,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浅夏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像是这等大事,能让穆流年给出一次机会,是何等的不容易。
王妃用了一杯果子露之后,最终还是理智占胜了感性,“送她进宫吧。此事,本就不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至于她的姨娘,我会让人好好照顾,这个丫头,对她的这位姨娘,还是不错的。”
浅夏明白,王妃所说的照顾,自然就是监视和看管了。
“母妃,太后召您进宫,就只是为了这件事么?”
王妃点点头,“我出宫的时候,还看到了其它几家大家族的马车,想来,太后这一次,是想着为皇上多选几位美人儿进宫,从而,再从里面挑选出一名合适的女子为后了。”
“太后不会选择桑丘家的女儿?”浅夏有些狐疑,虽然她早料到了桑丘子睿不会再让桑丘家的女儿入宫,可是没想到太后竟然也会答应。毕竟,联姻,是与皇权紧密结合的一个捷径,当然,也是相对而言,比较稳固的。
“桑丘子睿已经明确表态了。若是再有桑丘家的女子入宫,那么他就会选择彻底地归隐,连静国公府世子的这个位子,也不要了。”
穆流年说着,轻笑一声,“桑丘子睿很聪明,他清楚地知道,对于太后和皇上来说,桑丘家最最重要的,就是他。皇上不会再愿意让桑丘家的女子进宫,毕竟,他的母后就是桑丘氏,若是再娶一个,用不了几代,这肖家的天下,就要真正地变成桑丘家的了。”
“桑丘子睿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桑丘家,无可厚非。”浅夏说完,轻摇了摇头,“皇上的新权,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毕竟,赵家,还是忠于先皇的。当初先皇是什么心思,赵爽可是一清二楚。再加上现在湘王的失踪,只怕有得让皇上操心的。”
穆流年对此也是有些狐疑,他几乎就是动用了所有的力量,甚至是连浅夏手中的七星门也出动了,却始终没有找到湘王,难不成,他真的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