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岩铺开了两条战线。一条是准备“m工程”的投标事宜;另一条是为家乡建设小学的工作。建校的事已经全面展开,诸如:用什么人、用什么材料,哪些人应该请示,哪些人应该汇报,这一切都需要晓岩通盘考虑,甚至现场操作。他一天到晚吃饭睡觉,都是想着这两件事儿。不是请人喝酒,就是陪人吃饭,有时候,他得在同一个时间段串场,去应付各种名堂的酒宴。不为别的,就为了在关键时候,人家能够给他捧场,或者多言好事。他不止一次地叹息世道的靡费铺张,更诅咒自己无以抗拒的软弱。然而,有好多事情就是在酒杯与酒杯之间碰出来的。他崔晓岩要想做成一项事业,要想成为一个领跑者,站在众多求生者的排头,保住自己辛苦获得的收成,让芸芸众生仰慕,他就得不知疲倦的去喝,去陪。喝酸的,喝甜的,喝辣的,喝苦的;陪笑脸,陪应酬,陪吃饭,配打牌。甚至,甚至不要健康,不要尊严。
晓岩正在办公室一个接着一个地打预约电话,忽然有电话进来。是易程的电话。晓岩按一下接听:“喂——”
“喂,老弟电话可真忙啊!”
“哦,我刚打了一个电话……”
“还是那个投资煤矿的事儿,我想咱们还是再议一下比较好。”
晓岩听了易程那句“投资煤矿”的话,他的心跳嘎吱一下,像是唱歌丢失了调调,节律就赶不上了。他极力地调整了一下,做了深呼吸,叹口气,总算恢复常态。不是他天生对煤矿的事这样敏感,而是这几年政府对安全事故,资源开采的管理力度越来越大。诸如矿井出现:瓦斯、着火、爆炸、冒水,等等大小事故,媒体跟踪报道,往往是地方政府,中央官员齐出动,施救,赔偿,整顿……
一个地方的煤矿出事故,全省,乃至全国的煤矿大行动:停产、整顿、调整、改扩建、达标准、上规模。从乡镇、到县府……从生产、到安全……从财政、到税收……每个环节都不能少。没完没了的折腾不说,还得提心吊胆,不定哪天出事,倾家荡产事小,也许还要把牢底坐穿。
晓岩拿着电话迟疑了一会儿。说:“嗯,咱们见面再说,好吗?这样的事儿,实在是三言两语无法说清楚的。”
“是的,我是说这个事情还是尽早议一下的好。”
“好吧,尽量在这一两天内。这边的事儿一有了眉目,我就过去。”
易程虽然没有看到晓岩的表情,但是从那沉默片刻之后的言语中,已经知道了晓岩的态度。早在斌斌出事之前,他就和晓岩讨论过两次,都是不了了之。易程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让晓岩同意投资煤矿的事情,必须用点心机不可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办成。否则,他真的无法面对静怡那双忧郁多情、幽怨凄迷的眼睛。
易程迟疑地把脚步抬起放下,沉沉的脚步,每一下都踏在思索的节拍上,内心却在做着激烈的争夺战。他暗下决心,无论怎样也要说服晓岩,同意拆资的事情。想到此,他悄悄地握了握拳头,在心里说:就这样,定了!
易程拨通了业务经理张师傅的电话,一刻钟功夫,张师傅就来到易程办公室。易程问了一些工程上的情况,又具体安排了注意事项:“本来我是想和你一块儿到工地去看看的,只是临时有点事,要到z市去一趟。这边要是有事,就及时联系我。”
易程送张师傅出了办公室,然后换上西装,打上领带,站在办公室套间的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五官仪表。这是他决定要办一件重大事情之前的一个习惯,每当这时,他就像一个士兵,“披盔戴甲”之后,就会极其认真地端详自己的仪表仪容。再给自己打分。他鼓励自己:“你能行,一定会成功。加油!!”然后信心十足地去开拓,去创造,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针,一步一步地向前奔。易程非常清楚,晓岩是不赞成向煤矿注资的,但他必须努力,说服晓岩,以实现他帮助静怡的目的。他在心里一千遍地说:“无论怎样都要说服晓岩同意这件事,才能对得起静怡。”
易程开着他的奔驰轿车,在高速路上飞奔,大脑的思维细胞也在飞快地运动着,他在一次次设想着如何向晓岩准确有效地表达自己的主张,以取得晓岩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