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期末家长会，因为隔壁职中考试租用了学校场地，而取消了。改为发送电子成绩单，周老师将成绩排名发到群里，有一一联系每个家长，跟他们沟通孩子本学期的学习情况。
林佳夕成绩很稳定，这次又拿到了年级第三，爸爸说过年给她报个大红包。
接近年关，陆陆续续的人开始返乡，长街小巷都逐渐热闹起来。城里沿路的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服装店的主推架上，都挂上了红棉袄，年味儿愈来愈浓。
除夕夜，林佳夕家热热闹闹的吃了团年饭。她也果然收到了家人们给的压岁红包。
吃完饭，陪着侄子侄女去外面放烟花，流星满天，小孩笑，她也笑。准备回去的时候，她接到了杜若的电话。
“夕夕，今晚上有没有安排！”杜若兴奋的问她，“出来玩吧！我已经跟宋毅和简白约好了。”
本来也没有其他安排，林佳夕自然答应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就往约定的安康桥慢慢走去，杜若说今年河上建了河灯船，一定可漂亮了，想去看看。沿着河边走来，街上的人到是熙熙攘攘，想必这会儿都在家吃着团年饭，看春晚呢。
远远的，就看到河上有几艘大船，船上灯火通明，五光十色，衬出浓浓的年味儿来。她本以为自己来得早了，没想到宋毅和简白比她先到，买了一堆烟花正在桥边放呢。
“班花，这儿。”宋毅老远就朝她挥手。
她小跑着过去：“你们来的好早，不是说十点吗，现在才九点半。”
“吃了饭在家呆着也是呆着，还不如出来放烟花好玩。”
说着，顺手递给她几个奇形怪状的烟花。
她还没来得及研究怎么玩，就被人拿走。
抬头，简白看着她。
“这种她玩的了么。”说着，他从口袋里重新挑了几个递给她。
是仙女棒。
简白替她点燃引线。
仙女棒在夜空中发出银色的花火，她拿在手上绕了几圈，“好漂亮啊。”
她笑起来，眼里透出点点银色的光，宛如流星。
等他们把手里的烟花都放的差不多了，杜若却还没来。
宋毅打了电话过去，杜若说她从家里搬了一箱烟花，太重了走得慢，让帮忙去拿。宋毅自然立马就过去。
.......
就剩佳夕和简白两个人。
他们安静的靠在桥栏上看着远处的河灯船，船上流光溢彩。
“放河灯吗？”简白出声。
“好啊。”林佳夕望着他。
简白去小贩那里，买了两只，递给她一个。
两人在河灯上写下愿望，放入水里。刚开始河灯被水推的摇摇晃晃，有些不稳，随水漂很慢，光影明媚。
新的一年，要来了。
街对面有顽皮的小孩，扔过来一个火炮——小小的圆球形状，爆炸时响声巨大，经常用来整人的一种烟花。
刚巧，火炮就滚落到林佳夕脚边，佳夕小的时候就被这个吓哭过，一向对这个有阴影，慌忙的退了几把，差点跌倒。
简白也是眼疾手快，一只手揽住佳夕的肩，把她往跟前一带。
几乎同时，火炮“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别说佳夕，周围来往的人都被吓得大叫。
“没事了。”简白低声安慰道。
遂看向扔火炮的小孩，孩子也知道自己闯了祸，瞬间溜了。
简白的手还揽着佳夕的肩，佳夕几乎在他的怀里。恰巧这时候，桥头传来杜若的声音：“夕。”
林佳夕条件反射的推开简白，不好意思的低声道谢。
简白也自然的松开佳夕。
“没事。”
宋毅抱着一大块烟花，跟着杜若走向他们。
“我从那边桥走过来，看到对面灯船上还有表演呢。一起去看看吧。”
.......
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不知不觉，12点快要到了，长街小巷的红灯笼，连成一片，汇成一条长龙。
船上的大钟已经显示开始倒计时，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倒数。
他们找了一个空旷的顶楼，将烟花点燃。
“砰！砰！！”
伴随着新年的到来，无数的烟花升入空中，然后在最顶处爆炸开来，点亮了整个夜空。周围的人们和亲人、好友，抱在一起，此起彼伏的“新年快乐！”和祝福声，迎接着崭新的一年。
新年快乐啊，少年们。
冬日的长夜变得深重，不知何时才能等到春天。
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
一场来势汹汹的流感病毒，席卷全国。
上一刻大家都欢天喜地的庆祝新年，下一刻实时新闻滚动出鲜血淋漓的现实。
——H省爆发新冠状肺炎病毒，已证实人传人，多名医护人员被感染。
H省，封城。
随之而来的，是全国各地的戒严——各省发出一级响应，禁集聚禁外出。
……
林爸林妈到公司都放了假，每天和她在家里看看新闻，聊聊实事。她望向窗外，凋零的树叶，纷纷扬扬，落在寂静无人的街上。
然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愈演愈烈，每天成倍增长的确诊病例，让人心惊胆寒。林妈妈每天一个电话打给家里的老年人，好生一番叮嘱。
杜若在群里询问他们的近况，说起自己出去买口罩时，荒凉的长街，这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群是早就建了的，除了他们俩，还有宋毅和简白。在这期间，几乎都是杜若和林佳夕在群里聊天，宋毅偶尔插上几句，简白除了报个平安，很少说话。
【你们家缺口罩么】
简白突然在群里问。
【缺啊，上次出去就买到10个，完全不够用】杜若说。
【家里有些多的，用快递寄给你们吧】简白回道。
【真的吗？！大神，你哪弄的口罩】
【家里人买的】
林佳夕看见了消息，想了想，点简白的头像私他。
【小白小白，你家里人都回来么】
她想着，他上次说，有时一个人住。
等了片刻，收到简白的回复。
【嗯，拿了些东西回来，已经走了】
林佳夕蹙了下眉，这么忙啊。
【现在还要工作啊】
【嗯，他们是军人】
原来如此啊，他，他一定很孤独吧。
寂静的客厅，只有沙沙的电流声。简白靠在沙发上，漠然看着新闻，无声的。
他想起他们回来那天，他该是高兴的。
推的门，溜进一缕阳光，母亲伸手来抱他，他退后一步，说去洗手。他看见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突然懊恼，他好像，只是习惯了疏离。
他们一起做了丰盛的菜肴，距离上一次一家人这样坐在一起，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阳光好像也明媚起来。父亲问了成绩，他一一回答，父母点着头，十分满意。
末了，母亲斟酌的开口说，明天上午的飞机。
他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母亲急忙解释道，要去疫区支援。他听不进去，放下筷子，回了自己房间。
留下一室的落寞。
他们离开的那天早上，母亲来敲他的房门。睁开眼，他犹豫了下，还是准备下床开门。
走到门前，却听母亲说：“小白，我跟你爸爸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这张卡你收着，我放门口了。”
大门被打开又锁上，发出“滴”的一声。
他站在原地许久，笑了，孤寂而酸涩。
照顾好自己这件事情，他不是已经做了很久吗。
夜已深重，他陷入柔软的沙发中。他开始后悔，竟没对他们说一句，注意安全。
“叮咚。”
手机屏幕亮起。隐约朦胧间，他看见首页一条新的好友消息。
【小白，好想你啊】
黑暗里，他任情绪蔓延。
......
开学再一次延期，学生们大概从未度过如此漫长的假期。为了不虚度时光，学校开设了网课，复习旧的知识。
随着各方的支援和疫情的防控。人们由开始的焦虑、不安，逐渐平静、安定，祈愿，等待着繁花盛开。
三月，春天来了。
新增病例不断下降，直到那天，所有人蹲守在电视机前。国家防控部门发言人说：今日全国新增病例为0，胜利都在眼前，我们等到了。
家人们抱在一起，笑着笑着就落了泪。
.......
四月中旬，春回大地，万物生长。在新增病例持续15天为0后，全国各个实体产业线下复工。
又半个月过去，开学了。
那天春日暖阳高照，校园里的木棉花开了。
这学期，除了六个选择文科的同学离开，也有两个同学因为期末考试不理想，掉出了1班，自然也新增2个从其他班挤上来的新同学。
罗小玫不是那种天赋型的学生，为了考进1班她几乎每天都在熬夜看书刷题，戴着厚重的眼镜，都盖不住暗沉的黑眼圈。班里有男同学笑她是熊猫，是书呆子。她咬着牙关，却没反驳，只是低着继续做她的题。
开学那天，她收到老师的通知，她考进了1班。心里巨大的欣喜之后，剩下紧张不安，漂漂浮浮悬在空中。周老师带着她和另一个男生进入班级，同学们看着都挺和善，热情的朝他们打招呼。
“好了，两位新同学，自己选一个位置坐下来吧。”
罗小玫不太敢四处看，就只看到简白前面还有一个位置，简白她认识的，上学期稳坐年级第1的男生。想了想，她便朝那个位置走去。
“诶诶，她不会是要坐那个位置吧。”有人小声讨论。
“但是那个位置....”
“嘘。”
简白看着那个女生停在她前面的课桌旁，动了动唇，似乎想说点什么。
有人比他更快，“不好意思，那是我的位置。”
所有人都朝声源看去。
少女如海藻般的长发散落在胸前，明明同样是校服，在她身上却又格外清纯迷人，她一步步朝罗小玫走来，身后像是有光。
“同学对不起，这是我位置，麻烦你重新选一个。”
说完，她放下自己的书包，顺带拉开拉链摸出一瓶奶，递到简白桌上，说：“好久不见。”
她头发长了，他想。
接过饮料却没松手，指尖覆在她的上面，他问：“你病好了。”
“好了。”少女的脸是绯红的，她偏头一笑，长发从肩头滑落。
快开学的时候，林佳夕发起了高烧，可把一家人吓坏了，去医院检查又是抽血，又是胸透。幸而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几天就好了。今天去开健康证明，所以返校耽搁了些时间。
新同学愣在一旁，林佳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你也想喝酸奶吗？”她又从书包里翻出一瓶。
“给。”
罗小玫愣愣的拿着酸奶瓶，离开前她想，他们是那种关系么。
......
一中不愧是一中，开学后没几天，就火速安排了春游。憋了好几个月，都快发霉的同学们，简直高兴疯了。
这次春游的地点，选在了桃源山。
漫山遍野的桃花和梨花盛开了，交映在一起，像失落人间的仙境。
“话说，学校找的这个地方还真不错，你看那里还有烧烤架。”
“不止呢，后山有个池塘可以钓鱼，那边还有个陶艺馆。”
“.......”
上午各班老师带着大家统一进行了一些活动，下午就让同学们在安全范围内自行活动了，丰富的设备设施大家早就想体验了。
林佳夕本来也想去烤烧烤的，但是人太多，她干脆放弃，去其他地方逛。听其他同学说这里有个陶艺馆，她拐了几个弯儿找到了。陶艺馆的设计古色古香，门楣上挂了一些干枯的艾草，馆里正对着的墙面上是一个无框展柜，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陶艺作品。
“小姑娘，你要做陶艺吗？”
“嗯，”林佳夕犹豫着开口，“但是我不太会。”
老板娘微笑说：“没关系，很简单，可以试试。”
见林佳夕点头，老板娘拿来一些陶泥、托盘和磨具，简单的给她示范了一下，林佳夕就开始自己动手做了。刚开始，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个什么东西，就随心来。捏着捏着就发现，她做的这个形状好像大白，后来就干脆做大白了。
捏完了整体的轮廓，她想了想，又把内里掏空，然后在大白的头上割出一个长条形的小口。做完这些大致就完成了，她360度看了看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老板娘也夸她有天赋，然后帮她用报纸裹起来，说要放在这儿自然晾干，让她下午离开前来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