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陇山山口，破庙废墟不远山林处。
李震远无奈摇头看着地面上的两具尸体，又抬头看了一眼浑身颤栗的持刀男子，“徐纪得亏你有个好师傅，劫阳刀客的名头还真是好用。那些江湖大宗的弟子又有哪一个不是扮猪吃老虎的货色，又有哪一个会心慈手软呢？”
地面上的两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阴柔男子余启，以及那位王易木的遗孀，白夫人。
“难道你李震远就不是仗着手上这柄雷鸣锤，否则的话地上也会多一具你的尸体。”
持刀男子徐纪勉强稳住自己的情绪，轻蔑看了一眼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勉强能站定的李震远说道。
“没点背景谁敢在这江湖上混，没背景都成了地上的这具尸体。不过你与这金刚笑面余启也一同待了挺长时日，怎么就不知这人对武学掌握竟然如此高超细微，能胜衍云宗四品境的弟子半招。”
李震远望着地面上被一击毙命的余启，以及旁边散落一地的金刚手有些唏嘘。
若不是那位叫做叶胤逸的衍云宗弟子最后突兀开启武魂，让叶胤逸的武功内力瞬间大增，恐怕这位扮猪吃老虎的衍云宗弟子真就死在了这烟陇山山林之中。
“呵，胜？你以为余启是什么绝世人物？有什么天赋异禀的能力？他靠的只有对武学的不断钻研以及自身领悟而已，所以他又怎么打得过这个有先天武魂，又武学天赋绝顶，更有名师指导的衍云宗弟子？”
徐纪讥讽自嘲道。
李震远望着余启旁边死状凄惨的白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境界不如，武学不如，天赋不如，唯一胜的就是在江湖上打打杀杀的次数而已。那位衍云宗弟子不过是为了收取那位稚童的信任，假意示弱不敌，待余启将白夫人凌虐个七七八八，准备向白夫人怀中稚童王念出手时，才真正爆发出真正实力。”
徐纪解下衣衫，随手丢下，覆盖在两具尸体上。
“这样王念唯一的亲人也死于他手，而仇人也死于衍云宗之手，那含有?不死武魂的稚童王念也只能依靠他，依靠衍云宗。”
“你是不是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
李震远侧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徐纪问道。
“你手上的锤子是雷鸣锤，我不相信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一些事情。”
一脸平静的徐纪转过头望着李震远，李震远脸上的神情有些黯淡。
“所以这一路上你都没有出手，等到了这里你才让我出手。”
李震远长吐一口浊气，他是个浑人不假，但他不是个蠢人。
“早一刻死的会是她们，晚一刻死的会是我们。”
徐纪情绪已经平稳下来，纵然他来之前已经得知了一些事情的全貌，但亲自去面对，终归还是有些不同，并且来的人且都是传言那些‘自命不凡’‘天命风流’的大人物。
“所以十年前天霖与荒北在虞风城的边境一役其实也完全是没有必要打的？”
李震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骇声问道。
“权利越大的人，对于死亡的恐惧就越发强烈。”徐纪手指贴到嘴边，示意噤声，然后摇摇头不再多言。
“原来都是棋子棋子......”李震远癫狂喃喃自语。
徐纪沉默不语，望着烟陇山层层雾霭，宛如九天之云下垂落于山巅。
——
“可你的冥灵者武魂本就是长生类一种，又何曾体会到我们这种生死轮回呢？”
烟气缭绕，雾气蓬勃之中，崔水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灰衣大氅男子正站在这层厚厚的雾气里，仰望着头，身后冒出一道凝实人影，人影身穿曲裾深衣，上衣下裳相连，高冠，冠带系于颌下，面容却是虚幻。
“长生的是它，并不是我。”
灰衣大氅男子平静指了指身后虚影，一步踏出，身边雾气随之而动，紧贴灰衣大氅男子，寸步不离。
“迷榖这种灵性武魂都被你修成如此高深，佩服。”
灰衣大氅男子望着身边紧紧缠绕自己的雾气，使得自己不见天日，不见草木，由衷赞叹说道。
“修得如此高深又有什么用？也就能困困人而已。哪比得上你的人性武魂冥灵者，得长生，不入轮回。”
崔水云的声音幽幽叹气。
“长生的是它。”
灰衣大氅男子再次重复，身形骤然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背后虚影向前一握，隐藏在雾气之中的崔水云蓦然被灰衣大氅男子提起，紧攥衣领。
崔水云却丝毫不慌，邪魅一笑。
轰然，被灰衣大氅男子提起的崔水云竟凭空化作一团雾气，从灰衣大氅男子的手中消失不见。
“你知道我提起过渊天山，也应该清楚我去过渊天山，而且我也见过你师父，所以你的招式对我起不了作用。”
崔水云嬉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耐心足够长。”
灰衣大氅男子并没有因为崔水云的调戏而恼怒，平静的望着面前层层雾霭说道。
“我只要有让他们杀死那个小魔头时间就行。”
崔水云的声音也骤然变得平淡。
“她不是魔头。”
灰衣大氅男子平静而答。
“武魂有四性，兽性，灵性，人性以及神性。其中兽性与灵性尚好，仅仅只会影响武魂寄生的武者一部分性格。人性却有些难以掌握，时不时会发生人性武魂反噬武者现象，纵然有武者不受反噬，但性格也会受人性武魂其影响，你应该清楚。”
崔水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毕竟你张青凯以前的性格可不是这般沉闷，究竟有多少受这冥灵者影响，你应该自己清楚。”
灰衣大氅男子没有反驳，的确他的性子受冥灵者影响颇多，当他对冥灵者掌控越发得心应手，他的性格便变得越多。
“所以最后的神性武魂，是根本无法掌控。若是一般的神性武魂倒也是清静无为，冷漠无情罢了，可若是邪性的神性武魂，只会让人最终沉沦成为一个杀戮不眨眼的魔头！”
崔水云的声音骤然如雷鼓之声，直锤灰衣大氅男子心灵。
“那你们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天生玄灵，要这个所谓的神性武魂？”
灰衣大氅男子背后人影双手刹那张开，虚幻的面容一双冷漠沧桑的眼眸骤然睁开，这层层雾霭如同停滞一般，任由灰衣大氅男子缓缓步入雾霭之中。灰衣大氅男子看着雾霭深处一脸茫然的崔水云，走到崔水云身后，抬头看着崔水云身后虚影，有着黑色纹理，形似构树的树木，轻轻摘下树木那朵泛着光华的花儿，佩于身上，同时轻声留下三个字，走出雾外。
“她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