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硬邦邦的炕上,章程看着这间基本上四面漏风的房子陷入了沉思。
下午的时候章程已经基本把家里转遍了,这会在脑子里结合着记忆想着整个家里的布局。
这家里屋子虽然不多,院子却是真的大。这块地还是当时章程爷爷在世的时候找队上批的,那时候家里男丁多按着人头倒是批了一大块地。但是刚批下来还没等攒够材料就摊上了饥荒年,一家人紧着吃饭也没盖成。
后来饥荒年家里孩子成材的不多,到现在除了章程一家就章父大哥家一个儿子章兵在部队当兵。因为没那么些人住章父就盖了三间北屋,屋西边还有个大院子接近一亩地。
靠着西院墙有三间西屋带着一件小拐屋,这是章家大伯去世前给章程堂哥盖的。盖好不久堂哥就当兵去了所以把钥匙留给了章父让章母偶尔进去打扫打扫。
从原主的记忆里章扬知道拐屋里起着一个两米见方近两米高的石斗,这种石斗是下面埋到地里一块完整的大青石板,四面全是凿刻的方方正正的大青石垒起来,石斗上盖着两块四五个大男人才能抬动的石板,整个石斗严丝合缝。石斗边上用土坯垒了几层台阶供人上去取粮食。
据章程的爸爸说,这个石斗能盛差不多两百石粮食,是当年地主家的粮仓。这个院子加上西边两家和南边一家都是原来地主家的院子。后来地主被打倒了,院子破败了,就剩这个石斗还好好的。四家后来扒拉了扒拉能用的青砖、石料和木材分了分,各家拿回家加些农村自己摔的土坯盖了房子。
挨着堂哥家西屋盖的这间小拐屋正好把这个石斗又给盖了起来,里边除了这个石斗还靠墙放着几个石瓮。石瓮里放的是章家的粮食,那个石斗里放着全大队里的应急粮。
小拐屋上了锁,钥匙在大队会计和章程的大爷爷也就是大队长手里。这个石斗一是防火防潮不进老鼠,粮食晒干放这省心,再一个是章家男劳力基本不在家,光石板都抬不起来,大队里大家都放心。
西屋的南墙和南院墙中间有个过道,章父做了个栅栏门里边养着十来只鸡。一家人的嚼头和花用基本就指着这几只鸡了。过道的最里头也就是院子的西南角上种了两棵柿子树,好像是当年章家爷爷种的,有三十多年的树龄了。
院子的西北角上长着一片椿芽树,这树在这边常见得很,路边上也到处是。基本上你不管的话家里经常自己冒出几棵来,要是不把幼苗刨了,不几年就长一院子。这种树木头不成材,一般不高的时候就把顶芽掐了去到春天掐椿芽吃方便。
挨着小南屋也就是饭屋的西墙边上种了一棵杏树,是当年章父小的时候从别人家拿回来一个杏把杏核埋地下长出来的,现在也二十来年了。杏树地下有一口井,应该也是当年地主家的,现在是村里唯三的井。
总的来说,这个家其实条件还不错,这几年也被章父和章母打理得挺好。也就是今年因为章母心思没在管家上,小梅花一个孩子也就能帮忙收拾一下家里的卫生。章程他们住的这三间北屋已经好几年没修整了,去年章父去世之前刚把西屋的三件修整了。本来是预备今年修他们住的北屋的,谁知道出了那事。章母身子一下垮了,也就没心思再去拾掇这些事了。
日晒雨淋的屋顶的麦秸已经漏了,现在躺床上都能看见天光。现在是夏天虽然还不是很冷,但是雨水多,当务之急是先把房子修修要不到时候外边大下屋里小下也受不了。
想着问题章程习惯性的摸上了脖子下边,这一摸竟然把脖子上的玉观音攥在了手里。一开始章程还没在意继续想着应该怎么找大爷爷申请麦秸来修屋顶,怎么找人帮忙打土坯等等,后来才反应过来手里是攥着实物的。
这个玉观音还是章程的爷爷给他的,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把血弄到了上边就得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也没有别人那么逆天的功效,就是一个百来平方,五六米高的空间,最多就是放在里边的食物不会变质。
里边除了一些他偶尔出去旅游用的野外生存用具,还有一些他在学校研究植物的时候收集的种子。其他衣服药品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一些。但是现在能用到的却是没有的,这真是让章程悔得肠子都青了。以前觉得不缺吃穿的也从来没想过要囤吃的,谁想到这一天呢?
胡思乱想着又加上受了伤本身还没好,章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不亮院子里的鸡开始打鸣的时候章程就起来了,先是就着院子里的井水洗了把脸,然后和昨晚一样简单做了顿早饭。
等章程饭做好小梅花也醒了,用井边的筲里章程打好的水在洗脸。章程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没出去,超院子里喊了声小梅花就进来了。
“哥哥,你叫我啊?”小梅花的脸上带着还没擦的水,就着初升的太阳光一照显得小脸白净的很。
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懂事的,这几年在章家力所能及的也是尽力帮忙。尤其是这一年来章母身体不好,家里做饭收拾卫生什么的还真是多亏了这丫头。原主一个半大小子心粗的可以,只要有饭吃其他的是不会关心的。
章程心里想着事顺嘴吩咐小梅花,“去看看你娘娘醒了没,没醒就喊一下,该吃饭了。”小梅花点点头顺手把碗筷摆完这才出了饭屋。
章程刚把粘粥分出来,章母也进来了。看看桌上的饭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几个人吃着饭的时候,章程问了一句:“娘,前段时间忙完麦收队上不是刚分了粮食吗,你怎么都让他们一块收拐屋去了?咱这光吃这粘粥,喝个没油水的菜汤也不是事儿啊?”
章母看了这个一项除了跟着偶尔下地挣个工分以外,家里万事不管的儿子一眼。虽然奇怪他突然问起了这些家长里短的官司,还是开口解释给他听,“谁家不是闲时喝稀忙时吃干?现在麦收完事了,队里除了偶尔找几个媳妇子地里除除草也没什么活。咱家今年你喝完挣得才几个工分,一共分了也没多少麦子,还得留着走年节呢。秋收也没什么实在粮食,这麦子能不动还是不动吧。这时候山里吃的也多,我和梅花捡些蘑菇野菜的加上自留地里的菜,对付对付就能吃到秋收。你也大了,家里过日子得有成算才行啊。”
看着章母絮絮叨叨好像交代遗言一样的说个不停,章程有些不自在。他也知道章母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了,不光是身子亏的厉害,章母眼里也没有生机。章程前世家里老人都身体康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感受的生命的脆弱。虽然自己不是原主,毕竟有记忆在又是自己眼前活生生的性命,自己不能救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一家人正吃着饭,院外突然有人喊章程,“章扬他们说要去西山上玩啊,大程子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