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朔可不知道万野康斗的心思。
他又和万野康斗随意闲聊两句，觉得差不多了，便把万野康斗的绳索解开，“你走吧，卡莱尔的尸体我放外面了。怎么带走随你，畸变种就归我了，还得拿回去交差。”
万野康斗站起来，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王朔，心中思绪杂乱，眼神闪烁不定。
虽然王朔一开始就表现得毫无杀意。
但当自己重获自由，万野康斗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王朔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但不好当面质疑性取向，冷着脸说，“别浪费时间。”
万野康斗嗯了一声，走出桥洞，看到流浪汉的尸体平躺在地上。衣衫被换了不说，原本被他捶打得血肉模糊的面庞，居然恢复了不少，依稀能看出原本的眉宇。
万野康斗满脑问号，他一转头，见王朔站在自己身后，面无表情，
“我在殡仪馆工作过一段时间，自认为化妆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万野康斗看着王朔，语调疑惑。
王朔认真回答，“因为他说自己不是怪物，所以，至少死后，我想他像个人。我知道很多邪教徒的躯体会被拿去解剖分析，那与我无关，我也没碰他的身体，不影响解剖。”
王朔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喜欢对死人发善心。
但万野康斗并不清楚王朔的脑回路，他原本的想法开始动摇，偏执的信念里诞生出一个微弱而响亮的杂音——王朔根本就与邪教无关，他很可能是天才！
“你……”
万野康斗板着脸，“以后打算做什么？”
“荣誉武装工程师。”王朔果断回答。
万野康斗面色一缓。
就像他认为所有邪教都该死那样，所有炼金师在他看来都是好人。
而连带着，立志成为炼金师的人，在他看来也是好人。
这却并不只是万野康斗个人的想法，实际上，这是社会主流的想法。
原因也很简单。
荣誉武装的力量，是社会对贡献卓越者的认可和鼓励。
“为什么是工程师？”万野康斗随口一问。
“我脑子不够当科学家。”王朔果断回答，心中暗道，“因为成效太慢，风险太大，投入太大，操作太难。当然，最主要的原因的确是脑子不够。”
前世的高端领域中，科学家和工程师的数量基本五五开。
但在这个世界，工程师的占比超过七成。
原因无他，工程以及科技带来的社会贡献是切实而易于衡量的。
而搞理论科研的呢？
如果搞热门学科，竞争激烈，一旦别人比你先成，十几年努力便一朝尽丧。
如果搞冷门学科，竞争的确小，但市场愿意投入的资源也不多。
就算出了成绩，贡献大小也不好衡量。
如果没有相应的工程技术配套，可能要等你七老八十了，理论才投入实用。
当然，科学家和工程师这两个概念其实并不清晰分明。
很多人都是先通过工程贡献成为了炼金师，随后才一门心思的投入到了科研当中。
荣誉武装带来的力量，本身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所以，炼金师的抗风险能力本身就要比普通研究者要高出许多许多。
现在联邦的顶尖科学家们，大多都是先成为了武装工程师，随后潜心钻研大半辈子，在基础学科的某一方面做出了重大突破，便才一跃而起，攀至顶峰。
王朔不认为自己足够的智力和资源在基础学科上做出突破。
因此，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成为武装工程师，走上了人生巅峰。
“那为什么想当炼金师？”万野康斗问。
王朔这次沉默了一会，“……因为喜欢。”
“什么？”万野康斗疑惑问。
王朔低下头，揉了揉脸，抬起头来，面无表情，“无意义的羞耻心在阻止我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我们换个话题吧，你会作为警方代表，真的不是靠关系？”
万野康斗一愣，意识到王朔对他人的武力水准似乎有所误解，
“那你认为的警方代表应该有什么程度的实力？”
王朔随口即答，“至少要能够和炼金师抗衡……我不是说炼金师叛逃什么的，我是说，如果因为某些意外情况，城市里出现了炼金师级别的敌人，警察能做什么？”
万野康斗毫不犹豫，即刻回答，“通知军队镇压。”
能对抗炼金师的只有炼金师和军队，这是这个世界的常识。
但王朔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如果来不及呢？不能总依靠军队吧？”
万野康斗的眼神奇怪起来，“那如你所愿，把警察的力量强化到军队层次，和现在城里的驻军又有什么区别？不依靠军队，难道依靠民间自卫队吗？”
是了，我怎么把城市驻军给忘了……
王朔如遇雷击，身子僵了一下。
前世记忆的影响也不只有好处。
王朔潜意识里老觉得城市安全是警察的责任。
经常会忘记，在这个世界里，每个城市里都有军队驻扎。
当然，主要原因并不是为了安全。
但在这个世界，城市安全的确是驻军的责任，警察只肩负协助管理治安的职责。
这是常识。
他刚才的问题基本上属于幼儿园级别。
当面失误带来的羞耻感被王朔一瞬间击败，他果断点头，
“你说的对，是我想差了。”
万野康斗眨了眨眼，依旧板着脸，“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没问题，祝你一轮顺风。”王朔敬礼告别。
万野康斗抱起地上的尸体，朝漆黑的夜色里走了好几步，又转过身来对王朔说，
“不要碰……邪教，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碰。”
“我对邪教的力量没有兴趣。但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我也不敢打包票。”王朔回答说。
万野康斗点点头，“这就够了……你不会有危险的。”
“这话我就当祝福收下了。”王朔认真回答。
万野康斗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浓郁漆黑，很快便无影无踪。
王朔站在原地，仰望了一会黑夜，低头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
在万野康斗的右手部，以及流浪汉的后背上，王朔拍下了两个虽然花纹不同，但整体风格非常相近的奇异图案。虽然还可以用万一的巧合解释，但并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这两个图案，与王朔后颈上的图案极其相似。
王朔沉默着，从兜里掏出炎拳的介质，在手指间饶了两圈，最后紧握在手心里。
一瞬间，他原本淡黄色的皮肤忽然失去血色，变得过度苍白。黝黑的瞳孔扩散开来，将两只眼睛都染为深邃漆黑，原本只有数厘米的寸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
喀嚓——
王朔摊开手，炎拳介质碎裂为数块。
他没有乱扔垃圾，把碎片放回裤兜，静静的凝视着深夜下波涛依旧的河水。
“邪教啊……”
